陆镇庭面上也不见失落之色,收回手,扬颈喝了口酒,旋即关了窗子。
“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秋渚急忙上前牵过李之晏,“真教婢子好找!”
“对不起,秋渚姑姑。”李之晏由侍女牵着离开,拐过廊弯处回头望了眼那扇窗,已经关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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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解镣
“臣顾岸,参见陛下。”
“平身。”李陟淡淡看向甲胄未卸、面色愠怒的顾岸,方才何安又来报,便知他大抵已知晓京中发生之事,“顾岸,你好大胆子,未得朕谕便敢擅请郎中到大理寺重狱。”
顾岸偏头嗤笑一声,连北境也没能磨锉掉的锋芒混账气乍然顿显,“臣知道此事必非由陛下揭开,但此事于您终究利大过弊,要您放人确然强您所难。可臣不管事,大理寺狱押着故灯,臣也拿不出您要的东西来,且旧案翻后,大理寺也没道理囚着人不放。臣大不了咬牙狠心干熬过这一阵,陛下可等不了。”
“顾岸,你是在威逼朕吗?”李陟眉目微沉,天子威压雏成。
“臣不敢。”
他有何不敢。
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案重翻是为新帝掀开一道厉行改治的口子,更能为新帝培养一批自己的肱骨之士。
陆镇柔这个情面其实卖得不错,正合新帝的心意,但也易激化新帝与平西侯的矛盾。
一来,章帅信重陆镇庭,北境那边也不会答应,故而陆镇庭暂动不得。陆镇庭不倒,陆家早晚会有复起之势。二来,罗太后乃扶持新帝继位的一大助力,新帝必须提防再出一门乾纲独断、只手遮天的外戚。三来,平西侯府终归是开国四武侯世家中仅存的独秀,虽势不如前,但暂扳不倒,便不能彻底与顾岸撕破脸。四来,新帝若也意在扶持贺家,便少不得借故灯、赵裕的力。
顾岸此番冒夜闯入宫中,便是铁了心要将人带走。
“你确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李陟沉声道,“改日到永华殿去给皇后磕个头,拜谢她弥留之际还不忘替你求道留命的恩旨。”
阿姐。
顾岸心底呵笑一声,若他真想取他性命,罗展颜即便叩跪三日也拦不住。但他明面未作声,匆匆一拜,一声谢恩未道,而后便转身出了信章殿。
“大理寺那边可有情况?”陆镇柔倚在美人靠上轻摇团扇,低声问。
陆瑜道:“回娘娘,近来宫中风声紧,消息难传进来,暂不知晓,只是……听说方才,平西侯顾岸入宫往信章殿去了,临走时还不顾宫门已落钥,剑都架在侍卫脖子上了,幸得信章殿内侍追上去传口谕,才让侍卫放了行。”
顾岸此时入宫面见新帝……
陆镇柔心头咯噔一声,顿觉一股不详预兆浓笼五内。
她借罗太后揭开此事,是为卖新帝情面,但其实她已经落于下风了,如若新帝径自弃她这一子也无伤大雅。
她原想在大理寺狱中解决故灯,如此一来,也使顾岸无意留京,新帝正可将他再派回北境。终归顾岸才是章明都的徒弟,他承其衣钵,任谁也无话可说。届时陆镇庭更能顺理成章地留在上京。
而顾岸一旦带走故灯,此事便将成定局。
“不成。”陆镇柔立时起身,慌声道,“你即刻派人拦住顾岸,不能让他带走故灯……让楚中,或是谁皆可,快去!”
陆瑜先前胆敢明目张胆地监视陆镇柔,甚至往陆家传递消息,是因为陆文钧为依仗,可以压制陆镇柔。而今陆文钧下狱,她一条命全指望陆镇柔,自不敢怠慢,听了吩咐连忙下去派人。
可如今能派谁去?楚中原是银台通政使,即便没有革职查办也轮不到他办此事,合应找位武将,但如今章明都坐镇,极少武臣敢在此时明帮陆皇后。
倒是有一位,只是不知他秉性如何,万一弄巧成拙……陆瑜低叹,也只得让他试试。
仆役来报顾岸只身欲闯大理寺,吓得何安慌忙下了妾室的暖榻,连滚带爬地整饬衣冠直奔大理寺,于重狱门口正见几名狱卒千恭万敬地哄着顾岸止了步。
何安实在不愿与这个混不吝打交道,无奈此下迎面撞见,硬着头皮上前笑呵呵道:“下官见过平西侯。这更深露重的,侯爷怎么劳驾到这腌臜地方来了,不如与——”
“何安,省省你的嘴皮子功夫。”顾岸仗着昂藏身长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扣着湛卢剑鞘的拇指不时微动,出鞘声响也令何安胆战心惊。
“本侯得了陛下口谕,来将我的人带走,你的意思是要阻拦?”
“下官不不不不敢——”
“是要一拦。”
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顾岸不耐地回眼一瞥,却见是位熟人。
当年因为一位小倌儿与他老子闹翻天、吵着休妻甚至孤身偷摸离京的郭二公子郭溢轩。
还真是巧了。顾岸神色未变,“郭溢轩,没随你老子一同下狱?”
殿前司下辖的城防军统领郭晖然受陆文钧指使围攻信章殿,犯谋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