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呢?”
“回陛下,宁王殿下与周严两位阁老一同往宫门的方向去了。”
寂静的寝殿唯余齐嘉帝的咳喘声,良久,皇帝缓缓道:“好……宁王是个好孩子,委屈他这么多年,朕对不住他,可朕也帮不了他了……全是朕造的孽呐。”
赵裕的面色不见惶然,也不作声。
“朕也对不住你……当年若无你襄助……”
“陛下,您累了。”赵裕平静道,“歇息罢。”
齐嘉帝疲倦地阖眸,待赵裕上前替他盖好锦被时,无言地拍拍他的手背。
赵裕好似全然未觉般,不动声色地退出寝殿。
一个小内宦连忙殷勤地上前奉上茶盏,“师父渴了吧,请。”
赵裕不徐不疾地接过茶,拈着瓷盖轻撇茶沫,细声道:“你近来,手脚很勤快。”
小内宦动作微滞,旋即讪笑:“徒儿驽钝,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赵裕似笑非笑地轻叹一声,再不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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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太后,陛下醒了,方才见过众位阁臣,可要遣人去兴庆宫探望?”青岚姑姑端盏参茶奉给太后,轻声问道。
言外之意,即太后要不要去探望一下齐嘉帝。
“既是见过阁臣,想必眼下也该累了,等醒时再派人去吧。”太后轻抿口茶,忽然道:“皇帝与宁王皆是哀家抚养大的,青岚,你说,这父子俩的秉性像吗?”
青岚姑姑微愣,思忖片刻方道:“陛下……行事谨慎,王爷稳重果决,父子自然肖似,但又岂能一般无二。”
滴水不漏的话太后听多了,当即摆摆手叹道:“罢了。之前那个一直暗中递消息进来的人,可查出来了?”
“回太后,老奴顺着消息查下去,查到宁王府时……断了线。”青岚姑姑迟疑道,“会不会……那人是王爷安排的?”
太后摇头,“不像。当日北境奏报来得突然,宁王身在信章殿才刚听闻,未必能想到调查章明都身边的将士那一层。而那个人却提前将消息递了进来……怪哉。”
“太后不必过于忧心,也许是平西侯呢?”
“若真是顾岸那小子,”太后低声道,“哀家倒更应该忧心了。不用查下去了,只盯紧风声,莫误了事便罢。”
青岚姑姑是伺候太后多年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
当年齐嘉帝与陆家将顾家一门害得如今境地,难保顾岸不生怨怼之情。他虽说是宁王幕下,但说到底,无论京畿卫副指挥使抑或殿前司虞侯的权力照旧是落在他身上的,但凡他动些歪心思,势弱的宁王轻易奈何不了他。何况他手里还攥着老侯爷留给他的人脉,万一日后章明都回京,顾岸便彻底成了一柄双刃剑。
可除了顾家,宁王又能依仗谁?罗家余势在朝控制步军司,尚算有些助力,其余支持宁王者多半是清儒寒门。而如今朝中十之八九为士族门阀子弟权柄在握,连严澄也是世家望族出身,那些支持者中又能出几个周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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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祀典
内阁连日来吵得水深火热,宁王作为当事人理应避嫌,因而反倒落了几天轻松,在府好好相陪妻女。
不肖提,顾岸自然更加清闲了,没事便沾着一身脂粉香气往宁王府跑。故灯一闻那甜腻的气味便皱眉,后来索性让慧生关了门不让他再进,无奈平西侯极擅窥墙翻窗的旁门左道,故灯沐浴更衣也悬心有人闯进来,末了还是落个糟心,只得让他进门赖上床。
至中元节祀典筹备妥当,天色尚未大亮,百官便候于宫门外,华盖仪仗从信章殿门摆到了护国寺,宁王在前、清河王及世子共代天子赴护国寺主持祀典。
祀典清道护驾事宜皆由殿前司负责,但顾岸并非一把手,本以为担子轮不到他挑,不承想内阁直接越过陆未将权交到了他手里。平西侯没空再去拈花惹草,天没亮便爬下大师的榻,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后出门,顶着烈日驾马随行轿辇慢吞吞地前往护国寺。
自信章殿正殿门始,长华门出,过京武大街,一路往护国寺去,去路一路顺利,半分岔子没出。
祀典仪式过后,皇亲国戚还需在佛堂跪上一日静心礼佛抄经以祈国祚昌盛、社稷丰顺。这项章程便轻松多了,毕竟禅房里没人监视,谁会老老实实跪整天,手抄佛经多半是早前就让下人们备好了事先藏起来。
宁王的禅房在一处最幽僻的所在,与清河王及清河世子的屋子有一院之隔,正方便了顾岸偷溜进去。
“呦,王爷好雅致啊,还真念上经了。”
宁王盘膝坐在蒲团上,垂眸低声诵经,闻言轻叹:“不然做什么?朝廷两派吵了这么久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我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清河王究竟还是宗亲,应当不会在皇室祀典上闹幺蛾子,只是回程便不一定了。”顾岸说着,四下打量几眼,心道这破禅房可远没有故灯的房间雅致清素。
宁王瞥他一眼,心下暗唾一声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