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内乱
“见过指挥使。”左昶揣着案卷上前抱拳一礼,姿态放得十分谦敬。
左烁玉乃是左家长门嫡子,借家中余荫入仕,早先在殿前司推案混得风生水起,很得陆文钧提携。后来随陆镇庭奉旨抄了孟家与元启寺,更是得意。陆文钧将他按到了马军司,一是想顺道吞了马军司,二也是担心左家起势张狂。
但左烁玉是一介心思莽直的武夫,被陆文钧哄了两句便乐呵地到了马军司,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贬”了,可他不得不抱紧陆家这棵大树。况且有陆家帮扶,他在马军司甚至比殿前司更为受人捧高,他自然乐得其中。
受人捧惯了,自然瞧不上家中一干下贱庶子。左昶初至就任之日喊了他一声堂兄,反遭他一番讥讽白眼。
左烁玉眼皮不撩一下,拨了拨左昶手中的一沓案卷,“这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一些人事案卷罢了。”
左烁玉本不屑理他,但左昶语气略忙乱,反惹了他生疑,当即面色不善地劈手夺了过去,略翻看几页,“这是京畿卫拆后调入马军司的军户明细,你鬼鬼祟祟地拿这个作甚?”
左昶躬身,“回大人,这是殿前司顾虞侯派人来取,属下不知此物何用。”
陆镇庭于一个月前离京赴往北境,殿前司指挥使一职空悬。陆八资历浅,比之前殿帅陆镇庭更是相去甚远,陆文钧舍不得将这要职交到他手上,只委任他为副指挥使。顾岸原先在京畿卫职位不低,又有太后、宁王力争,官职仅次于陆八之下。
宁王、陆阁老分庭抗礼,这二人分事两系,殿前司近来甚是水深火热。平西侯一向是出了名的张狂混不吝,Yin招频出,不害人却十分膈应人。陆八又行事稳怯,吃了不少闷亏,想必陆阁老正在头疼。
左昶与顾岸私交不差,眼下保不齐便是与顾岸里应外合。
能爬上殿前司,在陆阁老手底下做事,怎么也是比在这破马军司好些的。左烁玉心念电转,打定了主意要借此事踮起脚在陆阁老跟前露上一面。
“你不知?”左烁玉冷笑,“谁不知道你左昶与平西侯一贯是狐朋狗友,这东西不干不净地送出去,以后你们京畿卫的人,三衙可不敢用。”
左昶当即色变:“指挥使何出此言,属下确然不知此物何用!许是殿前司那边人事明细不妥,需要再核查一遍,也未可知。”
“殿前司查人,取我马军司的军户明细作甚?哦,也是,京畿卫查人嘛,说得过去。”
“大人慎言!京畿卫早已解散拆分,乃是由内阁代颁的圣旨所裁,此等诛心之言,可不敢乱说。”
来往官吏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三三两两地面面相觑。
左烁玉举着手里的案卷,不住地讥笑:“好啊,下作东西给人当狗当习惯了,倒是护主子。这事儿往小了说是核实人事,往大了说,说是顾岸结党干涉马军司内务也无不可,本官还要瞧瞧他要怎么向内阁分辩。”
言罢,左烁玉调头率人便走,风风火火离开马军司。
左昶默默站了一会儿,待小吏们揣度够了之后各自散开,缓缓露出抹讽笑。
左烁玉是个蠢货,必定将此事捅到陆八面前。陆八也是个废物,不敢擅自行事,届时必定闹到内阁跟前。
清河王不出三日即将抵京,陆文钧手头正忙,没工夫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会嫌左烁玉没眼力见儿。左烁玉不受待见,又不屑与他相争,必要与顾岸斗法,将三衙折腾得乌烟瘴气。
至于谁败谁伤,他可就不在乎了。
他如今受着左烁玉的弹压,宁王他接触不到,顾岸那个混账东西更不会抽手助他。他如今要的就是乱,三衙越乱,他才越有机会往上爬。只有爬到足够高时,才够格选择究竟站在哪一派才能多获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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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小郡主齐齐奔到父王怀中。
宁王与内阁、三衙周旋一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眼下两个玉雪可爱的闺女软乎乎地偎在他肩头,眉间郁烦终于散了七八分。
“哎呦,撞坏爹爹了。”宁王俯身接住俩宝贝闺女,“喏,爹爹给你们买了糖葫芦,还有娘亲的份。娘亲呢?”
“妾身看王爷照旧清闲得很,还有空买糖葫芦呢。”宁王妃扶着腰掀了珠帘出来,“与你说了少给她们买这个,仔细坏了牙,还买。”
宁王讪笑两声,“偶尔吃些也无妨,王妃息怒,仔细伤胎气。”说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宁王妃座上主座。
“见过王妃!”顾岸满面红光地进门,手里也拎了两包纸裹。
“你最近倒是春风得意,遇了什么喜事?”宁王妃调笑道。
“他哪来的喜事,没心没肺罢了。”宁王闷哼一声,“殿前司和马军司掐得不可开交,连带着内阁也被缠进去了。陆文钧甩手不管,陆家正和清河王走动正密呢。他全不在乎,还有闲心买蜜饯,也不知买了给谁吃。”
“王爷此言差矣,您怎知我的蜜饯没人吃……罢了,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