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初的孟见舟何曾料到那一偷竟冥冥之中让大夏龙雀免于烈火烧蚀,也让他一身骨rou皮囊得以苟存。
他像是与烈火犯冲,却又在火中重生。顾家京郊别庄的那场高热烧得他浑身滚烫,但他依旧能感觉出那记烙在他右手腕骨间的吻和系紧的红绳,仿佛要灼掉他一层皮,可即将褪尽余热的魂魄的灰烬却奇迹般的开始回温。
他无力地半睁着干涩的眼,模糊间瞥见顾岸颓然伏在他的榻畔,肩背轻颤,几滴泪渥shi了他整片掌心。
顾岸仿佛是为他而生一般,次次将他从崩溃破防的边缘扯拽回人间,次次都那般恰当合宜,连他在鹤山因他发作的胸痹都恰如其分地疼痛难耐却不致死。
顾岸次次救他,他次次拖累顾岸,天底下没人这样报恩,没有会报给恩人一份未必会有结果的情诺。
可是鹤山有人告诉他,水深自有渡船人,肯做出最坏的打算,又凭什么不多给胜筹几分希冀?
故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末了却露出两分笑意,轻轻摇头。
顾岸也不作声,静静地凝视他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
“你不用教。”故灯垂首贴在顾岸耳边,气声轻轻道:“我会。”
顾岸抬臂环住故灯修白的脖颈,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发出闷哑的笑声。
“小舟,太甜了。”
故灯只觉双颊发烫,竟恨上顾岸将屋中烛点得这样明亮,照得他颊上红晕无处可逃。
“你……”
“嘘,别扫兴,这回是你先撩拨我的。”
故灯淡声道,“侯爷,再抱下去,难得的上风就要落了。”
顾岸抬起头,不舍地揉捏他的右腕。
微凉的晨风顺着窗隙拂过宽袖,袖下掩的清瘦腕骨上缠着一截红绳。
纤手细细地折起薄宣递给侍女,罗展颜声音低缓平静:“去吧,务必请二叔与大哥亲启。”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家?晏晏想爹爹。”小郡主坐在榻上抱着软枕,泪眼汪汪地唤母亲。
宁王妃起身上前坐在榻畔,将大女儿揽入怀中,脸贴着女儿柔软的发顶,柔声哄道:“等你和阿妍乖乖地用过早膳,爹爹就回家了。”
大郡主看会儿熟睡中的妹妹,又伸出小手摸摸母亲的肚子,忽然仰头细声道:“娘不怕,爹爹不在,晏晏保护娘,照顾阿妍和弟弟。”
“晏晏这么好呢。”宁王妃轻抚滚圆的孕肚,“但是不用保护娘,娘保护晏晏。如果爹爹和娘都不在了,晏晏就做阿妍和弟弟的盾,好不好?”
李之晏捏紧软胖的小拳头,“晏晏会是无坚不摧的盾。”
“晏晏……”宁王妃亲亲女儿的小rou脸,轻叹一声:“我的晏晏,是上天赐给娘这辈子最珍贵的明珠。”
秋渚轻手轻脚地掀帘进入内室,“王妃,宫里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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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橄榄
“盛春将尽,家里的紫藤花想必长势正喜人。”陆镇柔纤指轻抚侍女捧着的牡丹,“这牡丹看了千百遍,总觉得不如紫藤好看。”
“娘娘糊涂了,凤藻宫何曾栽过紫藤。”女官陆瑜虚扶一把陆皇后,温声道:“紫藤固然清丽娇美,却怎比得上牡丹雍容矜贵、国母风范。风大了,娘娘,移驾吧,太后侯在正殿呢。”
陆镇柔微微一笑。
罗太后端坐于凤藻宫首座,稳声道:“皇后平身吧,哀家此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母后言重,儿臣不敢。”
“今早廷议,尚未决断由谁领兵驰援北境。陛下抱恙,但国事不可久无决断,皇后,你可有想法?”
“儿臣不过一介深宫妇人,”陆镇柔温声道,“此事自有内阁决断,岂容儿臣多言置喙。”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内阁俨然已成了陆文钧的一言堂,罗家若能插得进手,宁王也不至于多年筹谋依旧不见起势。
“此言是极,不过哀家要问你想法的并非此事。”太后似乎早有所料,不徐不疾道:“北境兵败于大梁而言虽不算重创,但到底伤了士气。据兵部呈上的折子看来,兵败原因有二,其一是留吁布各的狡猾Yin险,其二便是章明都的行军路数已被北狄摸透,再难出奇招御敌;况且如今章明都已逾天命,只怕心力难支。”
陆镇柔心头咯噔一声,微笑问:“所以,母后之意是?”
“依哀家的意思,不如调章明都回京,再派新帅。”
陆镇柔当即敛淡了笑容,“母后言之有理,但只怕不大可行。”
上京连一个将军都派不出去,去哪儿找能够顶替章明都的新帅?
宁王甫出信章殿,次辅周磐与礼部尚书严澄紧随其后,宁王忙驻足施礼:“老师、严大人。”
周磐附身回礼:“殿下折煞老臣。”
严澄的反应倒是平淡些,“微臣见过殿下。臣见殿下形色匆忙,不知有何要务?”
“呃……并无要事,只是深夜离府匆忙,担心王妃忧虑。”宁王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