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你请我吃那顿饭。
简衡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先是打电话给本市以N市江鲜闻名的餐厅,定了张桌子,然后直接把地址扔给了纪明仪,告诉他可以先在宾馆碰头,然后一起去餐厅。也可以直接两小时后餐厅见。
纪明仪选择了前者,简衡答应下来后,刚打算掉头去宾馆,想了想,又给葛玫打了个电话——
“玫玫,我刚出门接到个电话,有个好久不见得老朋友从外地来,他妈妈是N市人,今天端午,我现在赶回家有点来晚了,刚才我送来的粽子,你匀我两个好不好?……两个足够了……我离你家也就几百米,我现在回来。”
第四章
打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的房间,迎接简衡的,是一片空旷和寂静。他摘下墨镜,拨通宾馆的内线,几声后电话被接起了。
“我到房间了。”
虽然住在同一间宾馆,但简衡从来没去过纪明仪的房间,两个人幽会都在简衡这里。纪明仪今天难得没有穿西装,普通的T恤遮不住身体的线条,让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简衡几乎立刻感觉到了压迫。
他注意到纪明仪的头发半shi,顺口问:“你去游泳了?”
纪明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去了一趟N市。一个小时前刚回来。”
简衡转过头:“都回去了怎么不过了端午再回来?N市端午有龙舟赛。”
“钟家祠堂要翻修,舅舅都回不来,我替他跑了一趟。”
“哦。”简衡想起来了,作为侨乡的N市,宗族和祠堂确实是城市文化重要的一部分,“早知道你是从N市回来,我就订个别的餐厅了。说吧,想吃什么。”
“不必改了。吃什么都可以。”
简衡看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怎么,就这么想吃我这顿饭吗?”
纪明仪点头,又问:“你妈妈怎么样?”
“癌症晚期的病人,还能怎么样?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纪明仪并没有因为突然尖锐的回应而退缩。他的神态和语调都堪称稳定:“你能抽出空来,我想应该是控制得比较好。”
简衡这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短暂地失态了。他移开目光,片刻后转回来,生硬地说:“谢谢。靶向药生效了。”
“那就好。”纪明仪微笑。
简衡看了一眼表:“我订了六点半的桌子,餐厅离酒店不远,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看你已经洗过澡了。”
纪明仪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他没有接下简衡那几乎是明示的邀请,而是坐了下来,说:“我这次回去,听到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
简衡心里莫名一沉,面上却毫无流露。
纪明仪似乎也不在乎他的沉默,就说:“这次修祠堂的一个原因是,上次大修,功德碑和龙凤榜上把当时的市长刻在了靠前的位置。但前几年他犯了事,借着这次重修,正好把碑和榜都换了。”
简衡不能确定从纪明仪这里听到钟建民的故事是否只是一个巧合。他若无其事地说:“犯事几年了才把名字换下来,那反应真是不快。钟建民是吧?我也知道他一个故事。”
纪明仪静静地看着他。
简衡一抿嘴唇:“既然你们都是钟家的人,当然先听你的。大不了听完了我再还你。不过我的这个故事很短,希望你的长一点。”
笑容在纪明仪脸上一闪而过:“为什么?”
“这样听完了我们可以直接去吃饭。”简衡沉进了沙发里,“说吧。”
“钟建民之所以会被查出事,听说是和当时的省委书记对着干,人家看中的一块地就是顶着不批,明示暗示都没有用,最后只能把他提拔调离,到新位置不到半年,立刻就被拿下了。”
简衡不动神色地接话:“你对这件事倒是很清楚。”
“我没见过他。只是听人说他是过去三十年里,钟家出过的最大的官。”
简衡终于露出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微笑:“本地出生的干部不能在当地担任一把手,至少不能在当地提一把手。这是一个惯例。不过他大学毕业后就留在本地,两套班子都熟悉,虽然不是一把手,调离前也一直很强势。”
纪明仪轻声说:“我差点忘了,你说过的,你在N市工作过。”
“我也没见过他。不过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出事后好多人都和我说,他早晚要出事。好我记得他一审判了无期,这个判决不太符合常理。”
“不清楚。既然判刑了,想必不冤。”
“当然。”
“他犯事之后,家属也被调查了。他有一个儿子……”
简衡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觉得非常滑稽,嗤笑了一声。察觉到纪明仪的目光,他摆了摆手,为自己打断他的话道歉,还解释了自己失笑的原因:“官做到一定程度的男人,好像都得有个儿子。他只有一个儿子么?”
“听说是只有一个。和前妻生的。”
“哦,这样。”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