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单沛解释说,这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正是在九月创下了北狄王朝,此后经久不衰,全靠那片养育他们的孤漠。虽然如今故土已然肥沃不能再称之为孤漠了,可这声称呼仿佛是北狄人所约定俗成一般不愿改口。
九月十六乃北狄建朝之日,按惯例官员们皆休沐,只等晚上在圣堂开宴共庆开朝日。
单沛不同他的王兄们,撇下圣堂的准备之务硬是拉着我跑到了北狄王宫最高的宫殿屋顶上赏月对饮,微醺之后又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起了北狄王朝的兴衰史。
我对天/朝多年来的变迁了解不够细致,便只得同他说说前朝的民间之事和道法起兴转败的缘由。
单沛当听故事一般,听得起劲便笑着问我:“辞尘你对前朝之事为何这般熟悉,有些我甚至闻所未闻呢。”
“若我说我生在前朝,你信吗?”
单沛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以为我同他说笑一般,任意附和了两声。
只一瞬之间,单沛突然敛起笑,正色问道:“辞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相遇时,我问过你表字之事,辞尘去年为何也未行加冠之礼?”
从前在师门之中,师父只唤我们道号,从未为弟子加冠取表字之闻,由此便从没过表字。当年长安街上不过是敷衍了一番单沛,可他居然记到了今朝。
我不得不编就一套说辞,“在我们洛城,加冠礼是得由当地位高权重之人主持,父亲为其戴冠。我父母早亡,也无亲友,自然便省了去。表字也得是结合生辰八字和长辈期许而定的,双亲已逝,师长无踪,也便一块省了。”
“可……可是,我听闻在你故土那边加冠取表字是一生必不可少之事,如今辞尘你是不是心中留有遗憾啊?”
见着他认真的模样,双眉微蹙,好似这说的是他一般。脸上微微带有酒晕,那模样当真可爱极了。
我望着圆月忍不住笑道:“而今我在北狄,自当守了北狄的规矩,倒不曾感到遗憾,上天此般安排自有用意,我从未在意过的。”
单沛突然伸手过来拉住我的右手,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脸上泛着酒意,双眸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而后他将头靠在我肩上,柔声说道:“日后,不会再让辞尘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全文存稿完了之后发的,本来是想单纯说一下翼火和卿玖那本中司缘的故事,最开始也是打算第一人称像翼火一样叙述的,后来觉得他们经历太像了,还按照一样的套路没什么意思,就稍微改变了下形式。但这篇的篇幅确实比我想的大了不只一点。
你在或者不再我都会写。我之前老喜欢《栖枝》这首歌了,打算写个衍生的故事,but,好像涉及点问题还不清楚而且也还没列好简纲,不一定会写。这本还有两章就完结了。
第12章 就此缘尽
时节如流,冬季紧接着也来了。北方的冬比南方来得早些,还在冬月里便飘起了大雪。
我从前也就没怎么见过雪花纷飞的场景,就是洛城与长安也是到了除夕前后才会稀散着下上两三场小雪,还来不及掩盖青石板路和房檐便被暖阳给驱散了。
北狄不同,整日里北风呼啸连带着雪花也在狂舞,初见时还有些怕人。熟悉了便也觉得另有一番风味呢。
在今年十月时北狄王便许了单沛自立府邸,我自然也同单沛住到了宫外。
北狄民风奔放,不似天/朝拘谨,我同单沛之事在北狄宫室之中人尽皆知,却丝毫不受异言,更无偏待。北狄王对我也另无猜忌,还允诺单沛说,等到开春之后办一场他的喜事做来年的好彩头。
单沛乐呵呵地跑回来同我炫耀说来年春日他定聘以十里红妆,昭告天下,明媒正娶地接我入府。
一日午后,我站在屋外赏雪。议完朝政的单沛踏着雪回来,令人挪来椅子、搬来火炉、添上热茶,同我在檐下闲谈。
“辞尘,你看这天是不是和昨日大不相同了?”
我为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迷惑了起来,但直觉却总让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云淡风轻道:“锦绥安死了。”
我略有些吃惊,不过细想下来也是,当时梁王犯上作乱之时锦绥安便已是病体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没能熬过这个冬季。
约莫是想着大仇得报,单沛很是舒坦,“锦绥安没了那是好事,如今太子理政,不日便也登基为新皇,说不定两国还更和睦些了。”
我倒不是为锦绥安不值,离开长安快半年了,早就没了当初的那份心,他的生死我更是毫不在意。我想的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可若是有一日我同单沛皆湮没于尘世,轮回再见之时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单沛把手伸到我眼前晃了晃,偏过头关怀道:“辞尘?你想什么呢?”
“不过是想到了生死罢了。”
单沛叹声道:“人固有一死。若是我早辞尘一步走了,那我一定会化为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看顾着你……”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