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安乃天子脚下,我神力本就施用不便,如今更是因人皇原因受阻而滞,现身处凡尘,亦查不得司缘薄。
现下,我需寻得良机去一趟昭明宫了。
翌日,皇帝召我入宫,不加多想也知是关于叶子鱼作假试卷之事。我兀自请了罪,求皇帝宽恕办事不力的失职。好在皇帝并未多说什么,而后召来了刑部侍郎,此事之后便交于了刑部专查。
出了紫宸殿,前往太子殿时正巧遇上了去书宣院的太子殿下。
“辞尘?今日你为何迟来了?可是身有不适?”
我恭敬了行了一礼,答道:“殿下,臣无事,方才陛下因礼部之务召见,因此迟来了些。”
“原是父皇召见,那便无事了……对了,今日单沛拖府中人报信,说抱病在身,今日是来不了书宣院了,晚些时候你同孤一齐去看看吧。”
“是。”我虽回答得利落却不免心中担忧,单沛一向体魄强健,来长安一年有余尚未见过他身体有恙,莫不是他介怀昨晚之事,故意避着人?
下了午学之后,我跟同太子一并来到了单沛的府邸。管家一听是太子殿下前来立马让人去报了信,领着人去了正堂,添茶伺候无不周到。片刻之后,单沛到了。我见他并无病状,却有几分Jing神不济。
太子关怀备至地问道:“单沛,平日见你很少抱病,可是近来受了寒气侵袭?”
我望着单沛,他面色尚好,想来应无大碍。
他似是有意识地瞥了我一眼,回道:“这几日天寒地chao,冷气惯是侵心,早起时有些发冷,现下好多了,多谢殿下挂念。”
“近日天是有些凉,孤还记得去年初春你才来长安时可是貂皮加身,今日穿得如此单薄,想来是还未适应长安时节。”
太子这番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了。让我不禁忆起同单沛初见之时,可不就是貂甲加肩嘛!彼时可不曾料想到还有今朝。
我再次见到单沛他目光朝我这方移了移,接着说道:“殿下说得是,我本以为我琢磨透了这长安时气变换,原不过是自作聪明,短短一年哪里就看得清这变幻莫测之物了。”
不知是我多想还是怎的,我总觉得他这话似是说与我听的。
太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我和单沛之间流转,最终并没说什么。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太子说要回宫为舒太傅午后所授学做准备,便拉着我同走了。
路上,太子问我:“辞尘,你同单沛这是怎么了?”
看来我的直觉没有出错,竟有这般明显吗?
我装作无知,反问道:“太子为何这般问?臣同世子之间并无他事。”
他依旧疑惑不解,“是吗?我怎么总觉你们之间疏离了不少。从前单沛见到你还不曾有这般冷淡呢。”
我借着单沛抱病的缘由同他简单解释了一番,“许是世子近来受寒,身体不适,Jing力亏缺些吧。”
他半信半疑,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孤见你心不在焉半日了,听到单沛抱病之时也不曾反应,还以为又是他口无遮拦说了什么让你气愤之事呢。单沛性子直,为人单纯,你也并非不知,他若真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令你不悦之事,你也不必同他计较,他本心定不是恶意。”
“殿下多虑了。臣自当不敢同世子生怨。”
太子依旧将信将疑,回了声,“那便好。”
回宫途上,我也在想,单沛当真是在同我疏远吗?本以为昨夜一番话完了,今日还能同单沛如往日一般挚友似的亲近。原来,有些话既然说出了口就已经无痕无迹地生出嫌隙,一边边的,都过不去那道心坎。
傍晚时分,我乘车出了宫门回到府邸,却还是耿耿于怀昨夜之事和今日所感。他今日之态可不就是难为他自己,亦不打算放过我。
可人神相恋有悖天理常规,我怎会拉着单沛明知而故犯。若非是我人间历劫,便寻一碗忘川水让他忘得干净也好。
单沛那番缘深缘浅之说,我很难不认同。早晚都要走这么一遭倒不如今夜便去一趟昭明宫,也免得日夜挂念,我倒是要看看,单珏同绥安帝的缘分始终。
我略施小法隐匿于昭明宫宫中,院中服侍的奴婢根本见不得踪影,只两人值守宫门,微薄月光洒在内院,衬着内院却清冷得可怕,一眼望去竟没有一处点灯,我踏着脚步进到内室,黑漆漆、静悄悄的,屋内也没有人踪,床上亦空空荡的,仿佛没了人息好久了。可这屋内又有被人好生打扫,一处不落尘土。
我不禁起疑,一个身居妃位的人宫中竟寻不到几个奴才?这般时分也见不到一宫之主?莫非传言有假,单珏并不居于此?
我踱着步子,终于见得一处点了灯,小心地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块灵位牌。我讶异了片刻,而后定睛看清楚了灵位牌最末端的名字,是单珏,立牌位者是锦绥安。
我向着灵位靠近,谨慎地伸手将灵位牌端起,灵位背面写着生卒时。元和十年……竟已然是七年之前了。他死于弱冠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