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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望着父亲上楼的背影,往前小追几步,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脚像是被锢在原地,不动了,连想要挽留的手,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爸爸……对不起……”
或许进军校,真的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逃避感情的方式可能有效,但实际上太拙劣,在家族内乱的时候,也忽视了段缚保护他的能力。他过分的理想与天真,终究还是在这段父子关系上割下了裂痕。
他记得十岁生日时,段缚对他说过一句话,那个时候还不太懂,因着对爸爸的信任与依赖,他悄悄记下这句话并写在笔记本上——
“身为父亲,为你遮去Yin暗与血腥是我的责任,但同样,我也要教会你Yin暗与血腥。”
要真正说起来,段缚其实没有完全做到后者。
思忆到这,段逸苦涩地牵了牵唇角,说不定,当段缚要教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印象里,段缚几乎很少用刚才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话,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未离家前的十几年,段缚对他的温柔。
生活的无微不至,节假日的陪伴,偶尔的小惊喜,平常的拥抱……以前多到数不清的,现在都变成了触之不及的。
段逸按了按额角,待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他才移步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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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深夜,窗外时不时有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和着风。
段逸捧了一杯温水,来到书房门前。门底缝渗漏出微弱的光线,段缚还在里面。
他敲了敲门,“爸爸?”
没有应声,他慢慢按下门把手,悄悄探了个头。
段缚阖眸,右手支着头,长发从侧遮住半边脸,桌上的电脑亮着光,将他眼底的乌青映了个明明白白。
房间静谧得出奇,走得近了,段逸才听到段缚微浅的呼吸。视线紧紧的粘在段缚闭合的眼睛上,他屏住呼吸,将水杯搁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接着他绕向右侧,抬手将灯光调暗,正准备转身离开,眼里突然多出一抹白。
段逸一愣,这才注意到段缚隐藏在长发后的右手缠了一圈又一圈白纱……还能瞥见一大块渗透纱布的血迹。
脚下一个不稳,撞在桌角。段缚被惊醒,他眉头皱起,睁开眼,缓缓坐直身子,对上段逸惊慌又担忧的眼神。
“爸爸……”段逸颤着声音确定,“你受伤了。”他终于明白段缚戴手套要掩藏的是什么。
“嗯,”段缚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将手掩在桌下,声音平静,“不严重。”他瞥了一眼桌子上多出的水杯,又道:“谢谢,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段逸仿佛听不见父亲的疏离客套,只是心里想:不严重,怎么会不严重?什么伤能流那么多血?
他自顾自,边走出书房边说:“我去拿医药箱。”离开的脚步逐渐加快,几乎是小跑了。门被仓促间关上,焦急的脚步声逐渐微弱。
段缚没拦他。门关上后,他挑了挑眉,然后慢悠悠端起水杯浅饮一口。
段逸回来的很快,他干净利落地拿出医药箱中的纱布和碘伏,然后在段缚身侧蹲下,动作小心又强硬地握住段缚的手腕后,露出那只血迹四布的右手。
段缚被他一连串动作弄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段逸已然取下纱布,用棉签仔细擦去他手背上的血迹。
撕裂的伤口斑驳交错,像被利刃反复划割,伤口很深,猩红的裂口到现在都隐隐流着血,这副令人胆寒的情状就这么赤裸裸地露在了段逸眼下。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段缚任由段逸为他处理伤口,直到干净的纱布重新掩盖血腥的惨状。段逸轻轻拖住他的手,低了低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在他手背上轻轻吹了一口气,“不要让爸爸再痛了。”
即便他的声音很低弱,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还是格外清晰,段缚愣了愣神。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有多想把端起来的架子都放下去,摸摸面前这个他疼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孩子。
是了,段逸在他这,还是个孩子呢。
他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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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段逸犹疑着问,“你……怎么会受伤?”但凡段缚出行,一定会有众多保镖护着,况且段缚不仅枪法Jing准,还掌握着格斗技巧,鲜少有人能近他的身,更遑论还在他手上划了这么多刀伤。
段缚沉yin了一会儿,“一点意外,小伤而已。”
段逸蹙眉,他还欲多问,便见段缚已经坐直身体,将黑屏的电脑重新打开,继续工作。
这是不再多说的意思了。
段逸愣愣地收音,慢慢站起身。刚站起来,脚底忽然漫上一股酸麻,是蹲久了的缘故。于是他撑着桌面动了动脚,等那股麻意渐渐消退。
段逸低头瞄了一眼电脑,发现上面是一把枪的工程图,密密麻麻的线条看得他眼睛一花,枪的样式他没见过,估计是新品。段缚作为段氏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