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记燕笑道:“沈师弟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师兄当然不会违了美人的意思。”
沈棠尽这些天也听惯了他这番轻浮言辞,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他放屁。
稍稍准备一番,时辰一到,便至了卦象所指之地。
到了那处,发现是一处被废弃已久的渡口。比起如今渔夫商贩使用的渡口,着实简陋小气许多。
“师弟小心,周遭有幻境之象。”巫记燕驻足,开口道。
沈棠尽心下早已了然,但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他往渡口走去,便感到鬼气更甚。
月光皎然,将那河边柳絮都染上了雪光,清风吹拂,河面上水光盈盈,渐渐倒映出一女子的身形。
沈棠尽呼吸微窒,顿感十指发麻,竟待在原地挪不动一步。
巫记燕带着符咒铭文走了过去,对那女子拱手道:“姑娘,可是在等何人?”
“阿尽,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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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那女子一如记忆深处的那副容颜,天真无谙的眉眼漾开,如春风拂面。
沈棠尽远远望着她,心如万千银针扎过般疼痛。
“你让我等你回来,我便等着,如今,你果然回来了,”她脸色苍白,双眼似盲,抬手抚摸着巫记燕的脸庞,“他们都说你死在了京城,我却不信。你若死了,怎连个尸首都没有?”
巫记燕嘴角带着坏笑,语气却是极尽柔和:“我确实未死在京城,我在京城娶了个比你漂亮千百倍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为官数载,享尽荣华富贵。”
只听那瑕姑娘痴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的阿尽,那么温柔果敢,才华出众的一个人,老天怎么忍心让你走得那么早?怎么忍心不让你一世安乐?”
沈棠尽缓缓瞪大了眼,眼中似有泪盈出。
“在官场里,要圆滑,遇到那狡诈狠毒之辈,学会低头。你读的那些诗书中,不有说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不要还像我们在江湖中恣意,非黑即白。听说啊,那些当官的心眼坏得很呢。”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担心那京城小姐不会照顾人,不懂你的习性。你的膝盖寒疾到了冬天还会痛吗?想来那京城炭火兴许比这小地方要足,若是有那良医,就让他瞧一瞧你的腿,早些治好,也少受些罪。”
“莫亏待了自己,我本想照顾你的,但是我已成了这个样子,再也照顾不到了,有别人替我照顾你,也挺好的。”
“阿尽,来生,我想再见你一面。”
“阿尽,莫要不见我,此生虽有遗憾,但我不悔。”
“你永远是我的心上人,我不想忘了你,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忘记我?”
“阿尽,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巫记燕抬手间,瑕姑娘身形渐渐湮灭,她望着巫记燕,眼里仍是担忧的,怕是他过得不好。
沈棠尽在她被彻底渡化前,奔跑至她面前,握了她的手。瑕姑娘此时似忽然恢复了清醒,一时泪眼想看,无语凝噎。
“若我有来生,定不负你。”
瑕姑娘只留了个“好”字,便消失在了原地。
巫记燕在一旁抱手道:“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为何还要许她这番无望的誓言?”
沈棠尽的嘴角却是含笑的,似找回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般,语气与往日不同:“她已为荒魂,被渡化后,必是要散的。我不过了却她的心愿,让她安息,即便无望,又有何妨?”
巫记燕微微眯起双眼,扬起一抹邪气的笑,道:“沈师弟真是处处留情,不知能不能给巫师兄也说一说这样的誓言呢?”
最终换来沈棠尽狠厉的一眼,一如初见时听了自己调戏于他,毫不畏惧人神力量悬殊,无论何时都站得笔直。
“走吧,还有一月,且看看还有什么鬼神魂魄需要我们引渡的。”
巫记燕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沈师弟真乃大圣人,让师兄更想一亲芳泽了。”
沈棠尽一掌劈了过去,被巫记燕躲开了:“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巫记燕纸扇轻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在大荒人称‘睦州小百灵’,这嘴啊,是停不下来的。”
“哼,我怎么不知师兄脱了麒麟之身,成了百灵。”沈棠尽冷笑一声,兀自走回了落脚点。
“这麒麟百灵,也不过一字之差嘛。”巫记燕低头浅笑,却微微撇过头,望向身后一处。
接着,以神识给那躲藏之人传音道:“我虽不知你引他过来所为何事,但我此番也算看了场好戏,就不和你计较。沈棠尽当局者迷,一叶障目。可若是他那师尊知晓了,你知道将会如何。”
那树后走出一人,竟是那酒肆中的说书先生。他拱手一礼,道:“今后还有诸多仰仗阁下之事,这好戏必不会少。事成之时,姬某必不忘分阁下一杯羹。”
巫记燕眉心微皱,意识到对方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