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冉望向天边:“明天我就得走了,下次见面,霍家刀这头三式你要是还用不利索,就按军规罚。”
“走?去哪?”赵谭问。
“珀罗,”霍冉答,“我去找符宣。”
赵谭点头——一个月前,送长宁公主嫁往珀罗的队伍在路上偶遇狼群,符宣的马车在混乱中不慎摔下了悬崖,之后朝廷派来的人万分悲痛地领回了一具摔得稀巴烂的尸体,哭哭啼啼地把符宣的死讯带了回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位梁王爷其实是玩了一招偷梁换柱,非但没死,反而活得比谁都滋润,现在正在也良齐家的后院里蹲着,避风头呢。
“梁王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理应去探望,只是小心些,别暴露了形迹,”赵谭十分理解霍冉,“经此变故,你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现在他虽然不是王爷了,但依旧还是珀罗王子的亲戚,你须得放尊敬些,不可与他吵架。”
“你说得对,”霍冉面无表情道,“我与他情同手足,断不会再生事。”
赵谭放下了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与霍校尉情同手足的前任梁王爷此时此刻正蹲在也良齐家不假,但是滋不滋润就是两说了。
符宣抬眼看去,远处长宁正领着一堆珀罗小孩舞刀弄枪,威风凛凛,潇洒地把他这个亲哥哥给忘在了脑后,而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呆在后院里,逗逗大元帅,或者被别人逗逗——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也良齐的两个年纪最小的异母弟。长宁和也良齐经过商讨,小心起见,即便是在珀罗王宫里符宣也不宜露面,于是他们二人决定把符宣藏在了王子们住的后院,既安全,又有人给符宣解闷,省着符宣一个大活人天天跟狗对眼。
符宣倒是想跟狗对眼,但是狗未必那么想——重回故土的大元帅思念狗友心切,这阵子经常一出去溜就疯上小半个时辰,然后带着一身泥蹦蹦哒哒回来,让符宣任劳任怨地给他洗涮。
每次洗狗,符宣都在在心里把大元帅连同大元帅的亲爹霍某人问候一遍——他那双纤纤玉手,活了二十几年愣是没沾过阳春水,哪成想有一天竟然栽在了这厮头上。
这天入夜,野了一下午的大元帅带着一身战绩光荣凯旋,符宣坐在那两个小王子送他的小木马上,准时打好了水撸好了袖子,恭候着大元帅大驾。
大元帅甩着舌头飞奔而来,先小跑后加速,再一蹬后腿,一个猛狗扑食就降落到了水盆里。
被溅了一脸水的符宣:“……”
“以后要是再弄这么脏,我就把狗洞堵上,省着天天伺候你,”符宣在大元帅身上浇了一舀子水,不知不觉地从狗迁怒到了人身上,“一出去疯就不管不顾,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么?明明说好了把姓赵的送回去就来接我,结果呢?人呢?王八蛋,枉我费了一溜十三招把你给捞出来,你昏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还得伺候你,给你擦洗给你换药,二半夜还得起来看你断没断气……他娘的,从来都是别人伺候本王,本王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白眼狼,当初怎么就没让那沙延人给你打死?!”
大元帅抬起脑袋,无辜地眨眨眼。
“看什么看,闭眼睛!”符宣抓起皂角在大元帅身上搓了一把,“真是铁随了你那个爹。”
被连坐了的大元帅识相地耷拉下了脑袋,一声不吭。
“哥!”
“王爷殿下!”
符宣这边发着火,那边长宁和也良齐趁着夜深人静翻墙进来,离老远长宁就跑了过来,对符宣说:“哥,我都听见了,你跟霍校尉生气干嘛冲大元帅发脾气?!”
“王爷只是在指桑骂槐,大元帅会理解的,”也良齐对符宣行了个礼,“晚上好王爷,我的弟弟和您玩耍得还愉快吗?”
长宁把水盆拽了过去,温柔地在大元帅的脖颈上挠了挠,符宣擦干净手,握上了小木马的把手,像个小孩那样一摇一摇:“愉快,可太愉快了。”
也良齐微微一笑:“他们和我一样热爱中原文化,能让他们陪伴您是他们的荣幸。”
“是啊,和你一样热爱,”符宣斜了也良齐一眼,“上午他们给我端了一杯果酒,我嫌酸,他们说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
“中午的时候,他们非要和我比赛骑木马,结果我栽沙坑里了,他们不过来捞我,告诉我汉人讲究马革裹尸,不捞我是让我入土为安。”
“……”
“对了,还有你们,我跟他们说,你们都是偷偷翻墙来看我,让他们不要告诉别人,结果他们吵起来了。”
“……”
也良齐不明所以:“吵起来了?”
“对,”符宣长呼一口气,“一个说你们是狗急跳墙,另一个说是红杏出墙,俩人谁也不服谁。”
也良齐看看长宁:“这……有问题吗?”
长宁:“……”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长宁心疼地看向符宣,“哥,霍校尉什么时候过来?”
符宣的青筋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