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变了脸色,尾巴也不摇了,怒目圆睁:“汪!”
符宣大笑。
马车内的软榻上,昏睡着的霍冉被这笑声唤醒,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
“醒了?”符宣瞥了他一眼,“昏了三日,烧了两日半,本王寻思着你要是再不醒,干脆把你喂大元帅得了。”
霍冉坐起身,身上的伤口被扯得一阵疼:“这黄泉路有点颠。”
“事儿倒不少,不爱坐就滚下去,”符宣看着他,“还有,那榻是本王的位子,既然没死就少在上面赖着。”
霍冉笑着让出榻,笑容中尽是无奈。他顺手掀起帘子朝车外看了一眼,看见此时赶车的马夫是个珀罗人,又将帘子放了下去。
“你的事,老梁都跟我说了,”这回换成符宣在榻上赖着,“我从未想过,他们竟然会瞒着我这么多事。”
霍冉道:“知道的多,背负的也多。臣自幼便知道这些陈年往事,最清楚其中滋味,将心比心,倘若臣是先梁王,也不想让王爷知道这些。”
符宣没再接话,而是问:“就不问问本王是怎么将你捞出来的?”
霍冉答:“想来,是柳大侠的功劳吧。这么多年来柳大侠一直隐姓埋名,在梁王府做一个小小马夫,当真是深藏不露。”
“不止,”符宣懒洋洋地看向霍冉,“老梁年岁大了,而且当年与霍成最后一战之时受了伤,落下了病根,他倒是想救你,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霍冉略加思索:“莫非……是托古尔?”
“跟你儿子一样聪明,”符宣赞许道,“那两个沙延人并无罪名,按理不应接着关着。本王怕罗捷灭口,于是抢在他之前放跑了人,又跟托古尔商量好,用赛西跟他换的你。”
符宣饶有兴致地看着霍冉:“救你,费了本王好大工夫。”
霍冉迎上他的目光:“臣的命是王爷给的,刀山火海,龙潭虎xue,只需王爷一声吩咐,臣便会心甘情愿地闯过去。若有一日王爷厌弃臣,或者只是一时兴起,想杀臣玩,臣都会亲手为王爷递上刀子。”
顿了顿又道:“还是那句话,臣愿为王爷死。”
符宣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道:“硌得慌。”
霍冉上榻去,将符宣抱在了怀里。
“愣头……”符宣倚在他的怀中,伸手探进他的里衣,徐徐向下滑去,“不是说不会说情话吗?”
“不是情话,”霍冉低低地喘着气,“是心里话。”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臣不小心泼了王爷泔水那次,”霍冉的呼吸加重,“王爷倾国倾城,臣一见倾心。”
“呦,这么早就对本王芳心暗许了,”符宣手上加重了力道,眼中似是泛起了一层雾气,“既然都愿意为本王死了,那为什么还总是跟本王顶嘴?为什么总惹本王生气?总跟本王作对?”
“臣知道王爷喜欢什么,”霍冉的喉咙不自然地动了动,急促道,“王爷枕边从不缺人,臣若非如此,王爷会记得臣么?”
符宣咬着牙道:“好你个……唔!”
老梁慢悠悠地守在马车边上,不知过了多久,车窗中伸出一只手。也不知那手是谁的,反正手中托着呆若木狗的大元帅。
赵谭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老梁淡定地将大元帅接了过去,笑着逗它:“大元帅,委屈委屈,先在末将这呆会儿吧。”
大元帅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咱们说到哪了?”老梁问道。
赵谭答:“说到先梁王将我从牢中救出。”
“对对对,到这了,”老梁道,“先梁王并未将你爹换人的事告诉给我,骗我说那孩子是陈望的儿子。他救人时我搭了一把手,救出人后他又委托我,让我将你送出棠关外,说自有陈家旧友接应。我早年常在那边呆着,交了不少胡人朋友,刚到西域那晚赶巧碰上几个老相识,饭桌上几杯酒下肚,一觉醒来你就没了……当时给我急得直哭,找遍了西域都不见人,险些自尽。”
老梁望向远方:“别说,先梁王瞒我还真瞒对了,要是让我知道你是霍成的儿子,你爱死死爱活活。”
赵谭:“……”
老梁瞪了赵谭一眼:“越想越气,老子白白愧疚了这么多年,这回非得去找你爹,把这笔账给清算了!”
赵谭:“……”
赵谭另起了话头:“说实话,我真的没想过梁王会费这么大力气将霍冉救出来,从前在洛京时他们就一直不对付。我本以为霍冉落难,梁王会是最幸灾乐祸的那个,结果却恰恰相反。”
老梁瞥了赵谭一眼,神色复杂。
“他们从前一见面就吵架,几乎每次霍冉都给梁王气得半死,我一直担心得不行。现在他们两个能同乘一辆马车这么久,看到他们相处甚欢,我也觉得甚是欣慰。”赵谭对着颠簸着的马车露出了慈祥的目光,“不想原来梁王殿下是这样的人。”
老梁点头:“我家王爷打小就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