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十一看我的表情跟见鬼一样。
细细回味着,我也意识到了刚才那句话的不妥,问题太多,甚至不知道要从何谈起。
“据我所知,王爷与王妃二人向来琴瑟调和,”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而王妃出身善堂……”
他言下之意有二,既说我不该怀疑皇叔行为不轨,又将亲缘相近这一可能毫不留情否决,明里暗里说得很明白,无非暗示我,外貌肖似可能只是机缘巧合。
可这些巧合太过玄乎,难以让人不多想。
他又道:私以为,鬼山子的话不可全信。
我自有定夺,摆了摆手将这个话题揭过,问他景初这几日的行程怎样。
羽十一的神情顿时莫测起来,我直觉不妙,压下眉头:“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景公子在玩。”
我不知他说话何时这么磨叽了,显然有事相瞒。我的眉头压得更低了:“玩什么?”
“四处看擂,”羽十一叹了口气,“颇为照顾地陪着个纱笠不离身的公子,看起来贵气,不知身份。”言罢,将目光投至窗外街道,一副不想知道我作何反应的样子。
我愣了会儿,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遂问道:“……又查不出是什么人吗?那人行踪如何、举止怎样、可……”可有逾越?
最后一问临到嗓子尖,被我吞了回去。这般细细盘问,乍一听像是个备受冷落、只能天天遣人盯着丈夫在外有无拈花惹草的妒妇。
或许那是景初的哪位友人,我帮自己找着解释,可心下还是忧郁的。他不准我找他,我听了,可他转头就寻着友人四下游玩,好不惬意。那人再贵气能贵过我,再好看能好看过我吗?就算对他再好……总之我肯定能待他更好。
这段小家子气的心念将我自己都吓得一惊,抬头,羽十一在偷笑。懒得计较他的幸灾乐祸,我松开眉头时心下已有决断:“正好闲来无事,带我去见识见识。”
南场邻水,擂台一半落在陆上,一半探到水上,周围埋着上百跟深深浅浅的立桩,错落挂着数百盏小灯,确实是个别出心裁的设计。
这方擂由青剑门弟子承管。待到夜幕降临,剑尖挑了火,舞出一条金红长龙,衣带飘飞间点亮盈盈灯火,四方骤亮之时,真正Jing彩的切磋才算开始。
陆上观擂来去随意,水上却要收门票,半远不远围了圈小舟画舫。景初与友人租的是艘不起眼的小画舫,我跟近些在他们侧方落定。
他今日穿了身玄衣,被勾勒得一身挺拔,我摇开路上随手买的扇子悄然接近时,他正拔出长剑,与身侧一人有说有笑。青刃在他掌心轻盈翻飞,一套剑招演示得好不漂亮。
他身侧那人安安静静看他舞了剑,我也目不转睛盯完了全程,这才移开目光,打量起他的“友人”。
一身水蓝的袍子面料华贵,揣着双手姿态放松,却雍容自显,能看出确非凡辈,不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他似乎说了什么,景初便将刚才的招式放慢了,一步步拆解给他看,不时停顿一下,似乎是在为他讲解。
我闷闷问羽十一:“看得出师承了吗?”
他并不太想接话:“您先把醋味收一收。”
我被他的直白噎到了,怏怏摇了摇扇子,可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就被更重的酸味填满了心脏。
景初把剑递给了他,扶着他的手臂携他比划。
连我都能看出那个人没有半点功力傍身,他接过剑的一刹那手腕往下沉了沉,差点没握住。拙劣模仿的招式笨拙且毫无章法,堪称一窍不通,可他对此似乎颇有兴趣,拉着景初又演示了一遍才将剑放下。收势时他没站稳,手忙脚乱扯住景初,二人倒作一团,竟齐齐笑了出来。
“我至少比这厉害。”我莫名其妙吃起了横醋,突然意识到羽十一耳力很好,回头去看。他知晓我的意思,无法装作没听见,只好含混过去:“属下也觉得,若是能让景公子教您,那您会不会勤奋些。”
……此言有理,我觉得可行。
流云溢彩天光将暗,我捧了把瓜果,兴致缺缺地斜睨侧方动向。靠得近、言语声低、形容熟络,举止倒是合规合理,却总勾着我心底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有什么飘飘忽忽稍纵即逝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看不见摸不着,只让人疑虑更甚。
眼熟。
景初身侧那人,我应当见过。不止见过,或许还认识。
不知他们聊到了什么,那人忽地有些生硬,让景初的笑意僵了僵,随即施施然向他赔罪,帮他倒茶、替他剥果皮,神态自若仿佛天经地义。
我依稀听清几个字词,大意是他先前惹了人生气,下次不会了。
“殿下。”羽十一哀叹,将我从一层更叠一层高的吃味里拉回现实。
脑中名单过了三四遍,若我还没从那熟悉的身段气度中品出什么来,就太愚钝了。
想来好笑,景初待我是好的,何其纵容;那个人待我也是好的,温柔却客套。但原来,景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