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怀好意的眼神从维尔德夫人眼里射出,就那样直直对上哈德森的眼睛,他完全没打算遮掩。
哈德森舔了舔唇,艰涩道:“夫人,这太危险了,要是叫人看到了……”
“这有什么危险呢,你和我一样。而我天天穿成这副模样现于人前,被人看着。”维尔德夫人语带嘲讽。
“可我不能与您相提并论,您是个天使,而我,夫人,我看上去像只穿上女人衣服的猩猩,会把所有人吓到的……”哈德森还想推拒,但挽住他手臂的那只手力气是那样大,男人以一种简直可以说是粗暴的动作把他拉出房间,哈德森几乎是被拽到走道上的。
他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束腰让他的胸口像被海绵堵住了,疼痛、恶心、喘不上气,走上两步就要停下休息。
当他看到迎面走来的贝尔先生,心脏比过去任何时候还大声。他僵硬的身体取悦了维尔德夫人,男人镇定笑着,这没准就是他身旁坏心眼的家伙期待的场面。
管家当然注意到了女主人身边那个身材魁梧的……女士。
她在室内还戴着面纱,半点不纤巧的身体畏畏缩缩,举止间能叫人轻易做出“她在紧张”的判断,不发一言,低着头,似乎不敢与贝尔对上视线。
他先是疑惑,维尔莱特花园今天可没来过客人,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再又注意到那位夫人穿着的是维尔德夫人曾经穿过的裙子,随着三人慢慢靠近,烛光把一切照得更加清晰,管家不禁皱眉。
“晚上好,夫人。您是去散歩吗?”管家问道。
“是的,我们想去看看花,听说夜里的玫瑰闻起来香味更浓郁。”维尔德夫人把玩着女伴放在他掌心的手,那双粗糙笨拙的手现在正藏在粉色的手套里,把小巧的手套撑得没有一丝褶皱。
“夫人,夜里散步要多加小心,草丛里的蛇可不容易发现,谨慎是最重要的事。”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管家对男人行礼后离开——这可不够礼貌,他居然对那位陌生的女士一声招呼也没打。
哈德森露出的脖颈上滑下汗珠,他听到维尔德夫人轻微到像是错觉的一声轻笑。
管家先他们一步去了花园,对在那里的仆人说:“你们都走远点,夫人想安静地在这里散散步,如果你们突然冒出来,她会被吓到的。”
这个用紫罗兰命名的花园,曾经最叫人称赞的就是一大片整齐茂密的紫罗兰花丛。自从被维尔德侯爵买下后,更出彩的便是新栽种下去的玫瑰。
托尼是这一带最出色的花匠,他刚来就被管家交代,他的主人想看到这里被玫瑰占据。
他记得当年维尔德侯爵和夫人一同来到他的成果前——他们可真不相配,简直像对父女——大人摘下最艳丽的那一朵,插在夫人柔顺的金发上,轻吻夫人的额头:“我希望能把野蔷薇培育成花园里最美的玫瑰。”
虽然看到自己照料的花能得到主人的喜爱叫托尼很高兴,但他还是有些心疼,那朵花本可以美丽更长时间。
更年轻一点的夫人话语中比现在多了几分不驯:“那你的主意打错了,你带回来的是条野狗。”
在不远处蹲着侍弄花草的托尼都忍不住挑起眉头,夫人的话太粗俗了。
“不要妄自菲薄,孩子,你如此聪慧。最高贵的贵族不一定有高尚的品格,相对应的,最卑贱的奴隶也未必不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哈,”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您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呢?”
托尼没有听完他们之后的对话,但他觉得夫人对维尔德侯爵的态度未免太过恶劣,这毕竟是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对她,一个下等人出身的无礼女人,展现出了无限的包容,哦,可能是她太过美貌了吧。
当时维尔德侯爵长居lun敦,只是偶尔来到维尔莱特花园小住,在托尼对主人有限的记忆里,没见过维尔德侯爵得到过年轻妻子几句温柔的好话。
他本以为夫人一点都不爱那个老迈的男人,哪怕他身份高贵,给了她那种人想也想不到的富贵日子,但他设身处地幻想了一下,如果有个同样年纪的贵妇叫他去伺候……他打了个寒颤,真是噩梦。
可随着大人去世,维尔德夫人定居在这里后,他常常见到夫人来到玫瑰花丛前,撑遮阳伞,静默地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仆从跟随。
她没有落泪,也没有说过一句和维尔德侯爵有关的话,但托尼还是觉得,她是在为丈夫默哀。
托尼收拾好东西,在离开花园时看见跟在夫人身旁的女士。
真是个大块头,他想,这样的女人应该不太好找丈夫。
瞧啊,她紧贴在夫人身边,似是希望夫人能遮挡住她壮硕的身体,然而效果欠佳,还因为膨胀的裙摆相碰,叫她走起路来像醉汉一样东倒西歪。
所有人离开后,维尔德夫人漫步在花园小道上,没理会她身后的人,那态度就像把哈德森当成了她的跟班,一个没有主见的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