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还觉得这山脚下的城镇小,来去不就那么些街巷。今日同师兄一道,费了半个白日竟都还没看完,不留神还在好几家铺子前过了两次。
连师兄都走够了,直同我说“好了好了,不转了”,我们这才歇下脚来。
害,瞧我,一跟师兄闲处就得意忘形,还恨不得能借着由头再磨蹭磨蹭。
冬日昼短,等我介绍师兄来了一处食肆,天都已黑了。
正好又看见老四背着他那个草药箩筐,一手接过一个油布包裹,一手拿了本什么药典向外走去,我下意识就揽过师兄想奔过去跟他打招呼,给他炫耀炫耀我的好师兄,也给他看看我们如此这般亲密模样。
他也注意到我,囫囵嚼着口中酥饼,拿书的那只手举起来摆了摆,就匆匆转身离开,顶多是回头又多看了我师兄几眼,然后就拐进了另一个巷口。
师兄不习惯我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贴身,四两拨千斤似的带住了我,又按下了我的手,才缓缓踱了进去。
他只当我是饿极了看见吃的东西兴奋,待我熟门熟路冲掌柜的喊了声还要老几样后还调侃了我一下,说我是无食小鬼,饥则扑食。
我没能把握机会好好在昔日伙伴面前秀一下本就有些郁闷,又听他这么讲则更加委屈,嘟嘟囔囔回怼过去,“还望师兄不拿对付鬼怪那套对我才好...”
师兄没直接肯定,而是笑言道,“那今日师兄做东,让我们林栖饱食一餐,如何...”
这还差不多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下山时各带了些盘缠,老万也大气,给了个锦囊,塞了不少也不知道用不用得到的东西。不过我从没见过师兄用钱,既感觉会有些违和,又有些好奇他主动结账的样子。
这里只做些简单小食,上菜很快。其实山下也并非没有能去吃山珍海味的地方,我就是怕师兄有了对比,想让师兄先暂且淡忘我的手艺。
这满满一桌鲜香菜式,已让人食指大动,店家见我是熟客又携了友来,还赠了一小壶清酒。我原也向师兄夸赞这酒,正要为他斟一杯递去,忽想起师兄身怀有孕,不该碰酒,才移回我自己身前,虚指了指师兄腹部,又曲指点点桌案,犹豫道:“师兄有要务在身,恐怕沾不得酒...”
师兄清秀眉目微黯了黯,应了一声就去看菜。
去年我自己在山上试着酿了坛果酒,兴高采烈邀师兄见证开封,哪知道没掌握好Jing髓,光辣味扑鼻,没半点香气,最后还是废了。如今终于让师兄闻到好酒的清香味道,却可看不可品,师兄大概也有些遗憾。
师兄肚里的那个秘密,是我们暂离涧苍山的契机,没想到某种程度上又成了另一道无形界限。
怕引师兄烦闷,我也不敢碰那酒了,还一个劲殷勤给他夹菜,试图让他忘却我这罪魁祸首的可恶。几次三番下来也让他看不过去了,夹住我的筷子就往我这边抬,“师弟,你就安心管好自己吧。”
看师兄这样人物端坐闹市街区的烟火气里,身畔是楼下的匆匆步伐与车马喧嚣,自己却凝出片气度风华,其实挺稀奇。我就这样正对着他都觉得很看不够。
连喊人结帐掌柜的亲自来了都不急着收钱,反而客套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小道长可是涧苍山下来的?今日咱家这菜可合口味?”
师兄点了点头,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他不怎么跟山下人打交道,恐怕这会儿正纳闷这些生意人的自来熟。
其实从一入门槛起就一直有人注意我们,同样作为涧苍山弟子,以前我一个人着随便服饰下山从来也没受过这待遇。尤其更小一点时候,我还兴冲冲说与人家自己拜了仙尊门下,被个婶子好一顿奚落,后来就再也不提了。
想是师兄气质脱俗,这素白道袍又着实清雅,长身一立便显尽仙风道骨,而山下人多在晨昏暮晓里风尘仆仆来去,对比之下自然更惹眼些。连带着我都有些不同以往了。
“哎呀,林栖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仙尊门下弟子,今日过来也不先打个招呼,也不知我们这小店有没有怠慢了你们。”
"路伯伯客气,我与师兄是临时出门办事,本也没太多讲究的。还得是我们感谢路伯伯招待呢。"
那边师兄已经拿起"做东"派头,将块碎银恭恭谨谨放到桌面上。
掌柜的见了忙拱手道:"要不了这么多,更何况我们往日还受过仙尊庇护,这顿饭就算在下请的,二位不要嫌弃便是。”
师兄搞不清楚银两价值,恐怕还以为碎银子不如有雕琢刻印的铜板值钱,但也知道吃用了人家东西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被掌柜的这过于恭敬客气的话头说的一愣一愣的,只能偏头来看我。
最后还是我摸出些铜板,又搬出师尊谢绝了掌柜的好意,“路伯伯还是收下吧,师尊要是知道我们出门来吃白饭,回头要打手板心的。”
师兄不自在地看了看我,当着外人面又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掌柜的家女儿端着空盘也凑过来扯闲:“阿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