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中原那个胖厨子,不愧是给大汉的皇帝做过席面的,初岫认识的菜他会做,不认识的他也会。
万俟琤包了整个酒楼,熟练的给初岫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初岫都爱吃。
他享用着美食,悄悄的去看万俟琤,随后嘴里被他喂了一只虾仁,他吃了下去,想着万俟琤或许比自己都了解自己的喜好。
格勒善身为乌赫草原最大的城池,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商贸通达,是十分繁华富饶的景象。
他不知道故土中原的民生,只从书本上得知是个盛世,与格勒善隔着两座很高的山和一条很长的河。
他吃的肚皮溜圆,还是觉着嘴馋,恋恋不舍的瞧着那胖厨子,想将人家拐带到将军府。
万俟琤知道他的心思,吩咐了声,领着他出了酒楼。
一出酒楼,热气就裹了人一头一脸,瞬时一身的汗。
初岫本想去骑马,现在也歇了心思。
回府的路上,初岫趴在马车的小窗上,眯着眼睛瞧外头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你只道我对你有恩,却不知是什么恩?”
世人皆知少年将军十七便名扬天下,这名是他骁勇善战的美名,也是他屠尽一城换来的凶狠残暴的恶名。
他们只看到了将军的功绩,却鲜有人知,那场屠城战本不是他本意,过程也并非世人想的那样热血。
四年前,他兵临荻族大门苏延城,格勒善被屠部落子民们的头颅就挂在苏延城城门上。
荻族的子民都是战士,无论老幼妇孺,每个都经历过非常严苛的军事化训练,他们出生时,会有长老检查他们的体质是否健康,若是达不到他们认为是战士的标准,婴孩就会被抛弃。
荻族本身就是一个大军营,只有长老、皇室可读书习文,寻常子民只能经受军营里的残酷磨炼,民风不开化,不会辩驳是非,不懂什么是恐惧,子民只会服从。
他们坚韧、勇猛、凶顽,战争时只会前进,从小经受的教育告诉他们,后退即耻辱,力量至上,强者至上。
万俟琤在城墙下看着格勒善的儿郎们头颅高悬,被食腐的秃鹫啄食,看着妇孺幼童的躯体被钉在木头柱子上,被利器刺的血rou模糊,初秋烈日炎炎下,逝者的灵魂仿佛在扭曲着,愤恨的呐喊。
一阵蓬勃的怒意上涌,万俟琤对沉默的将士们说:“报仇,带他们回家。”
城门破开,他们面对的不只是荻族的士兵,还有这苏延城里的妇女与幼童。
他们手上拿着务农的工具,毫无惧色的看着闯入者,眼睛里全是凶狠与嗜血,没有一丝惧怕。
拿起武器时,他们都是战士,都是可以杀人饮血的恶狼。
屠城的命令,万俟琤没后悔过。
他们杀了一城的荻族子民,荻族的人,也几乎将他们覆灭。
他受了严重的伤,最后战场归于平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血水淌进了苏延城的护城河,翻滚的河水染了血色,久久未褪色。
他纵马奔袭,追击苏延城的城主,那个个子矮小,却心思狡诈的城主,是荻族老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是他主动挑起边陲纷争,下的屠杀格勒善子民的命令,他野心勃勃,想用攻打格勒善的军功为自己换取夺位的筹码。
他追着他一路到了荻族与大汉的边界蜀山。
在蜀山,他拖着受伤严重的躯体,与之殊死搏战,长刀穿透那人心脏的时候,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大雨中。
黑白在他身上交替了几回,他都感知模糊,只知道他现在身处大汉境内,格勒善的人找不到他。
这里人迹罕至,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就这样,到了一个晴夜。
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悠悠闲闲的哼着歌,脚步声渐进。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即将死去出现的幻觉,可那歌声突然一停。
一阵风吹过山林,林叶沙沙作响,他听到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了,接着,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讶异道:“这里怎么会有人?是蛮人?”
那人大概是在他身边蹲下了,他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挣扎出最后一丝力气,他动了动手指,倏地握住了他唯一能碰到的地方——他握住了少年的脚腕,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你缺奴隶吗?救我。”
他说前边那句话,是心知肚明汉人对蛮人的敌意,怕他不管,先说明自己的价值,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怕自己死的更快。
可是他小人之心了,再醒的时候,他已经被少年带回了家,妥善的安置在了一个小院落。
小院里晒满了草药,还养了五只羽毛光亮的大肥鹅,那将他带回来的少年端着药进来,道:“这都三日了,料想你也该醒了,等你好些我宰只呆头鹅给你补身体。”
话音未落,那大鹅伸展翅膀,从鹅圈里飞了出来,从窗户往外看,那大鹅昂着脖子,骄矜的在院子里踱步,仿佛是在巡视自己领土的皇帝。
他动了动唇,想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