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雷萨坐起来,说:“我想吃牛排。”
赫莫斯也坐起来【】。帕雷萨继续说:“你不能让它明天就出生吗?”
他从赫莫斯的表情看到了答案:不可能。
“它最快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我以为你并不期待它……”赫莫斯穿好了裤子,开始穿上衣。
“我当然不,我只是希望——”他顿了一下,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那个原因,“我接受不了,【】我的人怀着我的孩子——”
“那么你可以不把它称为怀孕,它只是一种——”
“它仍旧是一种繁衍行为——”
“帕雷萨,我不是人,我不符合你的常识——”
“这就是你做一件显而易见会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却不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的原因吗?”
“你为什么会接受不了?我以为你不是一个会接受不了的人——你是一个人类,你活在一个全是两性生殖的世界里,你的常识告诉你只有雌性能怀孕。而我不是人类,这是你一直知道的,你也知道我没有所谓的性别,我化形成男人是因为我的喜好,我从来没有和你隐瞒过什么。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结果现在,因为你知道我可以自由地孕育孩子,你就接受不了了——我才是那个该困扰的人——”
“傻【】,我就是接受不了你能怀孕!你应该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一点!而且——生孩子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能独自一个擅做决定?!如果你想到要尊重一下我,你就不会——”
“我没有不尊重你,好吧?!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接受不了【】你的人怀你的孩子——你——居然接受不了一个有可能发展成生命但还没发展成生命的东西从此失去发展成生命的机会——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你居然——”他硬生生截住话头,可帕雷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离经叛道的人都能接受一个长鳞片的东西【】长鳞片的模样【】居然接受不了这么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导致本来很小的一件事变成一件影响你们关系的大事——所以这【】是我的错咯?!
帕雷萨抄起床头灯猛地砸向赫莫斯的脸。龙举起双手,那盏灯悬在半空中。赫莫斯说:“牛排,是吧,牛排。”他慢慢后退到门边。床头柜上还有一本挺厚的书可以扔。龙的瞳孔拉成了一条紧张的竖线。“明天生不下来,明年也生不下来,好了,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了,最快也要五年,孵蛋还要十年以上,把它养到独当一面需要几十年。但容我再说一遍,它真的不算是一个生命,连颗蛋都不是,对我们来说蛋才开始算是一个值得守护和期待的生命,现在这个,你随时可以要求我——”
书砸了过来。
“我煎好了再来叫你!”赫莫斯逃出卧室。
*
帕雷萨躺在床上,饿着肚子,思考人生。
他刚刚发现了新的自我。
帕雷萨是个百无禁忌的人,除了性变态行为外,一个人能想象出的种种惨无人道毫无下限的事他基本都干过,如果把他曾经的壮举列举一下,本文的tag就不只有雷文,还得加上暗黑、重口、三观不正了。任何一个能让文章加上这三个tag的人,理论上来说都不可能会被区区攻生子的剧情困扰。
理论来说……而实际上,他就是为此困扰。
帕雷萨曾经为他超级没下限没原则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而自豪,今天他发现了真相:他不是真的没有下限,没有原则,不是什么新事物他都能接受!以前那些事物他能接受,只是因为它们没踩到他的雷区!
而赫莫斯怀了他的孩子就是他的雷区……
帕雷萨想到这里,轻轻摇摇头。他情不自禁这样想着:这太恶心了。
甚至龙怀的不是他的孩子都可以——他可以把这当成真龙的神话,某种奇迹,自豪地向赫莫斯表明: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你展现出的一切令人吃惊的新面貌都只会让我感到你是多么独特,多么美丽,都使我感到我更加爱你。
帕雷萨侧过身,蜷缩起来。他感到饥饿和沮丧。一种虚弱和脆弱的感觉。他想:这其实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就像赫莫斯以为的那样,不应该让他如此纠结。如果他接受这个事实,就不会有那些争吵,他不会情绪失控地对赫莫斯说去死,拿东西砸他,粗暴地对待他,做很多不该做的事。好吧,他还得道歉……他会去道歉……在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
一个人怀了他的孩子。【】他的人怀了他的孩子。他接受不了【】他的人怀他的孩子吗?
他不禁想起另一个怀过他孩子的人,法尔蒂娜。那么他也会接受不了法尔蒂娜【】他吗?
这种假设令他颇为不舒服,不是因为想象【】,而是——感觉对法尔蒂娜太不礼貌了。也不能说是礼貌问题,活人说顾忌死人的礼貌太虚伪了。应该说是……就好像假设自己父母是否进行过【】,可以但没必要……令他尴尬……
很好他现在发觉了自己另一个雷区。
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