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炀直接拉他起来,力道不容抗拒,对梁沅说:“现在就走。”于是他就这么被孟炀直接带上去往大洋彼岸的飞机,留一堆烂摊子,甚至没来得及安顿女儿。
忽然他捂着眼睛蹲下来,做不到思考梁沅的误解,或者是下意识孟炀选择回避剖析自己的懦弱,满心都是想象中宛如亲历险急产程的惶恐,声音听起来很涩,“为什么要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你明明很聪明,偏偏在感情上糊涂。不是什么都懂么,不缺生理知识吧,Omega独自产子会没命的!”
梁沅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孟炀就此停步,莫名摸索一阵从兜里掏出一把证件,一股脑儿塞梁沅手上。他把身份证翻到最上面,坦白说:“这是我的名字,孟炀。”
他们降落在湾区,恰巧是费戈的地界,勤恳敬业的梁当家在心里盘算这边事毕还可以找他商谈一下计划收尾的事宜。他全身心信赖孟炀,偶尔看看窗外路线正常外便没多留神,在手机上勾勾画画协调起工作来。
俯视便能看到的眼睛很亮,他一直都是这样,眼睛灵动又亮堂,偏偏墨一般深沉,看着看着就能让你错觉扑进一汪浓烈的泉里。梁沅不愿与他多说,重新翻开一份文件,任由朝思暮想的男人苦痛地蹲在他面前。
正是没过多留意才颇感惊诧,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到什么老式民居,再不济是郊区某些特殊的地方,但梁沅没想到是一座闻名的医院,圈子里有不少人把待产的家眷或者需要吊命的亲属往这儿送。孟炀在前带路,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他领着梁沅一连换了两趟电梯,来到胸心外科的单人病房外。
“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像你一样清醒,跟感情论斤两。”笑到后面似乎呛了口气,梁沅扭开脸好一阵咳嗽,泪花都涌出来。
他露出半只眼睛,盯地,没在看梁沅,“清醒很痛苦的,尤其是当我面对你。”
要和盘托出很需要勇气,他一开始就缺失,才酿成苦果。
他嘟囔得很小声,还是被孟炀听到,男人好像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看法,叙述与己无关的既定事实般对梁沅道:“名字是病房里的人起的,我的…养父。”说罢他把梁沅拉到开在门上的小窗户前,目光不带感情地看向里面。
机翼慢慢画出平滑的弧度,梁沅有一肚子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探寻他的过往需要出国,难道真如自己怀疑那样他有很长的旅居史或者说青少年时期本就是在海外度过的。然而孟炀没给他这个机会问出来,一上飞机就让空姐替他拿来一床毯子。五月尚不太热,机上冷气不要钱似的打得很低,孟炀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加上半揽的舒适怀抱和温热的体温,让他很快分不出神考虑其他只想及时行乐。
“真身份,真证。”他们这行一个人没有十个八个假证说不过去,不奇怪梁沅有这种疑问。
“你有什么痛苦,我从来没看出来过,每次都是我像个丑角一样在你身后追。”
“梁沅,你搞错了。我不喜欢这个孩子,看到她总能想起自己的懦弱和你受过的苦。”
之后,可不可以还要我。
病房空旷
反正一切揭开就在眼前。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突然不自控地大笑出声,“懦弱?我看你行得很。你不喜欢她也没办法,塞不回去。不需要你喜欢,她是我的孩子仅此而已。”
“怎么给孩子起这种名字啊。”大众知悉这个字多来自于那几位皇帝的谥号,所谓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等等,横竖看不算好字。虽然仍有比较中性的含义,不是相关领域的少有人了解。
音墙壁里,无声无息炸出一大摊血,顺地板的缝隙向四面八方淌。其余人俱是一抖,根本不敢抬头,唯有小道士还在低语,不知是在念什么超度的咒还是坚持劝解。
梁沅拨出一个内线电话,很快有伙计一脸心虚地走进来,传染般全不敢看他。梁沅声音很沉,缓声吩咐:“带出去,该处理的处理掉,其余的照规矩办。”
继而他垂眼对专心埋头无辜受牵连的人说道:“烂在肚子里还是肚子烂,自己选。”这些人里有不少与他相处愉快,只要安分梁沅无意找他们麻烦,何况今天本是无妄之灾。
终于他鼓足那股气,划拉下拆解自己的最后一刀,“从始至终,不管姣姣是否存在,我在乎的是你。之前,之前是我不对,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全告诉你。”
“我承不承认有什么意义呢?”梁沅扔枪,叹一口气,声音比刚才还低。“你没必要因为孩子就一改从前的态度,我自作主张,擅自留下孩子,我向你道歉。但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也为它负责,你这样显得前几年的我很可笑,我是不是该一早就给你生个小孩?”
两个简单的音节在梁沅唇边无声滚了一道,他挨个翻看久未开口,最后问道:“真名?”
伙计让孟炀带一大串人闯进来是大过,此时纷纷表现想补救,没一会儿就把他的办公室清扫得干干净净,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孟炀一直笑对梁沅,他没有阻止伙计带人走,虽然梁沅没有回答,但已经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