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在改变,也许人们很难相信这样的男人眼中总是柔情似水。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吧,还是那汪秋泉上荡人心弦的落花,仿佛全世界的苍凉全都藏在那里。
他阴郁的气质的确赢得过许多男女的疼惜。每一个想要疼爱他的人,却又被拒之千里。
唯有一个裴小芽,但那个人却最终离他而去了。
对于从不轻易接纳任何人的裴攻止来说,那比生就便被抛弃的感觉剜心万倍!
他总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当年的故事,欢愉的一件都没,悲伤的那么汹涌。
他的眼睛里永远装着录像带里的情景,的确令人发指。
当年案子失败,他没有拿出录像带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实在不愿让这个男人在那样公开的场合看到那一切……
惨不忍睹的人间炼狱……
“攻止。”他再一次淡淡的喊他的名字,深情的对他道:“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很重要。还记得在育林院的时候吗?我们说过,永远都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坦诚相对。这句话,永远作数!”陆歧路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只等着像二十年前那一掌一样郑重的得到承诺。
陆歧路看着他,裴攻止犹豫许久才肯缓缓抬起手来。
他也想握住对方的掌心,和从前一样真诚而郑重的起誓。
他没有变,变的是这个世界。他的世界,已经不再适合那样的诺言。
这仿佛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但陆歧路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桌子被震动着,裴攻止的手就在那一刻收了回去,像一只逃命的兔子。
陆歧路不满的蹙眉看向闪动的屏幕,来电备注:脏兮兮。
他蹙眉,想了片刻,看了看时间,又望向裴攻止,攻止点头示意他可以接电话。
而这通电话,彻底改变了裴攻止原本的想法。
陆歧路接起电话的第一句便是:“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然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领情,有些郁闷道:“你的表!为什么会在盥洗室!你不会故意陷害真想告我吧?”
“当然了。”裴攻止盯着陆歧路的每一个表情,他看见那个男人暗暗一笑,即使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但他依然绅士而温柔道:“不留下那块表,还怎样在我想你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去见你?”
“管好你的嘴!”男孩不满的冲电话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道:“油腔滑调!快来拿走赃物!”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陆歧路挂断电话,那丝轻浮还在脸上,藏在笑容里。可是他的眼睛却闪烁异常。裴攻止看着时钟,他听见警察走来的声音,张口片刻,在看着陆歧路兴奋洋溢的表情时,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裴攻止对他的判断从不会错。
某个人的盥洗室大概就是电话那头的人,那个人是谁,什么样子,但无论是怎样的,至少让这个世故的男人对生活或情感开始有所期待。
大概也是这一刻,裴攻止忽然才惊觉陆歧路的世界不再围绕着他,他已经成年,也已分别十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
他遇见了新的愿意用心去对待的人。只有裴攻止自己还停留在过去,三十多岁的他和十多岁的他一样,还依旧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个人的好,还会对他颐指气使。
可是,他不该再拉他下水。
水底又黑又冷,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没有勇气再告诉陆歧路任何事,不希望他向曾经一样再为自己遮风挡雨。不希望他再背负杀戮的罪孽。也不希望他再参与自己的未来……
毕竟他的余生注定与他背道而驰,注定只为做一件事而活!
“对了,这是眼药水,眼睛不舒服的时候用一用,别总忘记,过期就浪费了。”陆歧路忽然从包中拿出一瓶药水给他,裴攻止缓缓拿过,就像从前,这个人总会被他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样,但他总会忘记。
任何东西都有保质期,任何。
他慢慢起身,转身时喉结轻轻一滑,有些哽咽。
离开接见室的最后那一刻,裴攻止转身最后看了那衣冠楚楚的男人一眼,始终一言未发。他走了,头也不回,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未来踏进!
走的那一刻,他割断了所有的情义。
口中那句“我找到他了”终究是藏在了心中。
他没有告诉陆歧路,这些天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
那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陆歧路是一盏明灯。
时过境迁,他依然记得他醉在那个人的身边,嗅着他的味道,安心的笑,油嘴滑舌道“你好香啊”……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五岁,说那句话的时候很认真。
那个时候陆歧路十八岁,高三最后一年,他只是舍不得他离开,远走他乡上大学。
他留住了他,自己却在多年后走了岔道。
他离开了他。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