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平点了点头答应着:『好的好的,谢谢。』又转过来问,『你好些了吗?』
『嗯。走吧。』丁海闻刚站起来,就觉得头一阵晕,抬脚走两步都靠在胡一平的脚边。
一饼却领着他走到琴凳边坐下:『阿闻,这琴很贵吗?』
丁海闻抚着琴盖的烤漆面,把琴盖抬起,借着微光看了眼琴标又盖回去:『…还行吧也不算太贵,毕竟不是九尺琴——但是比你原来在我家见过那种立式的钢琴还是……贵一点。』
『今年……最多明年,我买一架送你。』一饼挨得很近,说这话的时候还逮住了他的手。
跟任何别人都不一样,如果是一饼的话,牵手的时候就不会产生那种暧昧空气,丁海闻由他握着,就仿佛,左手握右手。
『买来干嘛?神经病啊——再说了,摆哪里?摆进仓库吗哈哈哈哈……』丁海闻笑得很刻意,似乎这么笑就能掩饰方才那一瞬的莫名心动。
胡一平低下头去:『我以为你很想再有一台……你们年会的时候,我在这个厅搬花,我看见你一直盯着琴看,就想起来小时候你的琴被你爸卖了的时候,你也很不开心……』
『什么嘛……你在啊……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想到那个金发的琴童,丁海闻让酒Jing涨红的脸突然烧起来,『不是!我没有盯着!我就是看那小伙子弹得挺好的!』
『你也想弹吧?』胡一平自说自话地打开了琴盖,捉着丁海闻的手就放上去。
『才不想。』琴键上的手却没有移开,丁海闻的无名指反复摩挲着一个黑键,又落下来,摸了摸紧邻的白键。
他的手在木模和钢筋的时间里变得有力起来,甲缘也有些毛刺。
『那是我想听,毕竟很多年没有听过了,以前可是经常听的,还可以点歌……』丁海闻磨磨唧唧的样子让胡一平觉得很有意思,知道这人跃跃欲试只是欠一个台阶罢了,『阿闻,可以点歌吗?』
『不行。』丁海闻倒是干脆地拒绝了,『很久不碰了,是真的不会了。只能摸摸看最简单的——一饼你要听吗?』
胡一平倒也不回答他,只是把头一偏就搁在他肩上,放轻了呼吸,逮着他的另一只爪子也放到琴键上。
只是《水边的阿狄丽娜》罢了,他都能弹得笨拙又僵硬。
连左右手都不那么协调了。
他在念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弹这支曲子了。
现在就好像倒退到了那时候,然而彼年也很好,含着眼泪也能看到母亲严厉嘴角的一抹温柔,磕磕巴巴地奏完一曲时,父亲就会高兴地冲过来营救他,把他举过头顶跑出门去。
那时候他还没遇见一饼,生活里也没有痛苦。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曲未毕胡一平冷不丁地靠在他肩上插了一句。
他停下了手:『我知道。』
『不是,比你知道得更久。』
胡一平挺括的鼻梁边上有零星的雀斑,挨得这么近了反倒却看不清了,近得完全能嗅到他紧张而胆怯的呼吸。
『喂!你们两个!你们是住客吗!』他还没亲到一饼冒着汗的鼻尖,就被工作人员的大声斥责吓了一大跳,『住客是可以弹的,但是!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噢,我们是住客。』胡一平拉着他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是我们还没有办入住,年会刚结束,这就去办。』
站在酒店前台,丁海闻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今天我们酒店有企业的年会,也有婚宴,所以大床和标间都已经满房了——我们还剩两个顶层的套间,折后880元一天,两位看是否可以?』前台接待的声音温柔有礼,反倒让人觉得更局促了。
『可——』胡一平没说完,就被丁海闻拽了拽袖子。
别浪费钱啊。
丁海闻没出声,只是做了夸张的口型给他看。
但是就算是口型,前台接待也都看在眼里,意识到这点后,丁海闻闹了个大红脸,索性准备心一横挥霍一把:『那就开一——』
『不过还有20分钟就过12点了,我们酒店过了午夜就算凌晨房,能打五折,两位看要不要在大堂里等一等?』
lun敦、纽约、东京、巴黎。
每个时区的钟滴答滴答,敲在丁海闻反手紧握着胡一饼的指缝里,深深地埋进酒店大堂柔软的沙发皮坐垫里。
第52章 清醒梦
52.
『喝了多少?还难受吗?』
『有半斤……多吧……其实还好,刚才外头太冷,吹得恶心,已经没什么事了。』
『还是你行,二两就能把我喝趴下——咱俩是不是也好久没喝了?』
『得了吧,你可是个司机啊……』
胡一平和丁海闻窝在酒店大堂一隅说着悄悄话,旁若无人地挨在一起,膝盖顶着膝盖,额头抵着额头。
『两位先办入住吧,我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