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闻记得1998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炎热天气。
彼年他好像还是个小孩子,而这时候他依然没长大。
胡一平揪起他的领子,他下意识地紧闭这眼睛把头偏到一边,就算被揍也是正常的吧。
却只感到被吻到了脸颊和嘴角。
『白天那个人呢!?』没亲到的胡一饼有些失望,趾高气扬地提着他的领子问,『白天那个长脸的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巴没有中控和扶手箱,胡一平一折身就可以一条腿跪在副驾驶座边上钳制住他。
『就这儿有个痦子那家伙!』胡一平一个指头戳着自己的颧骨上边,他和老东山村的大家一样,爱憎来得很直白,要不是景方叫了他这单快送,也许隔再久两个人都不能再遇上,这时候却像得理不饶人似的揪着丁海闻问。
那是泪痣好不好。
胡一平越是不高兴,丁海闻越觉着松弛下来。他任由一饼拽着,恢复了些恶劣的神色:『暂且…还不算吧…』
见到揪着他的家伙绷不了几秒便泄了气,脸上弥漫着失落的情绪,便又补上一句:『也可以一直不算。』
这么久过去了,一饼还是不大会接吻,却跟1998年那回不同,亲得又急又凶,丁海闻觉着鼻梁都被撞疼了,还要分心注意不被推下车去。胡一平的力气变得很大,揽着他的腰就能把他举起来,他都没看清这群租的农民房有一个什么样的厅堂,就被又亲又拽地拖进了房间里。
『我根本不在乎那家伙是谁。』胡一平自己亲得换不过气来,气喘吁吁地趁着空隙补充道。
『那你问个屁啊!』嘴唇都让他咬麻了,丁海闻毫不留情地捏着他的脸颊,用力地把人的嘴角扯开,『你是不是吃韭菜了?你刚才炒面里是不是有韭菜?』
胡一平也没在乎什么韭菜,把他顶在门框上黏黏糊糊地又亲了会儿,两只手就不老实地往他汗津津的工服里钻。
有多久没见他了?上一次见的时候,也会这么莽撞地肌肤相亲吗?如果说上一回还是丁海闻自己脑子里只剩下脐下三寸的欲念不管不顾地抱人家,这一回他倒在唐突里觉得不对劲了。
『…好热,也好脏…一饼,我讨厌这样…』他从胡一平的拥抱和亲吻里挣脱出来时,耳朵和脸还是红的,宽松的工服胸前被扯开了两个扣,而丁海闻为了贪凉快里头什么都没穿,下半身也没更优雅些,卡其布下面支起一个棱角分明的帐篷,『…你的厕所在哪,我去冲个凉…』
狭小的浴室停满了大蚊子,墙角摆着红色的「沙宣」洗发水瓶子,皮管由于水压像蛇一样在墙上扭动却又被铁丝箍紧了摘不下来,退一步后背就会贴上打shi的玻璃门,而他知道胡一平端着毛巾就站在门背后因为被他锁在外面不让进来。
「在雨中漫步
蓝色街灯渐露
相对望
无声紧拥抱着
为了找往日
寻温馨的往日
……」①
冷水从随机哪个方向浇在他脸上,就算隔着玻璃,胡一平的体温似乎都能从背后透过来,丁海闻在水声渐小时听见他在门外唱起了粤语歌。
『……一饼现在都会唱粤语歌了。』
他顶着门开了一条小缝,抓到毛巾的瞬间看见了一饼热切的眼睛。
『阿闻,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胡一平展开毛巾,覆在丁海闻身上,隔着毛巾抱住了他,把下巴搁在他shi漉漉的肩膀上,『对不起,从你身上寻找过去……』
『我们有很多种过去。』丁海闻的手臂被束缚住了,勉强地伸到他背后拍了拍,真真切切地希望跟这个家伙重新拥有一段更为长久的关系。
胡一平租住的农民房位于开发区的边缘,从窗子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江海。下弦月从东方冒头,被云层隐隐遮住了一层,散射出一圈月华的光雾。
胡一平一个澡洗了很久,丁海闻在要不要落荒而逃间左右摇摆,终于因为看月亮升起而平静下来。
『那是金星,对吧。』胡一平头上盖着毛巾,活像个偷地雷的二鬼子,睡衣上印着洗旧的米老鼠头,咧着嘴指着月边微亮的星星问他。
『是你爸爸。』天边的那颗实际上是木星,但是丁海闻这时并不想钻牛角尖地去说明。
『哦是啊……说起来妈妈也会一起吗……』
『嗯。一定也在。』这时候丁海闻想起来由于他的坚持而躺在ICU受罪的父亲,下意识涌起些异常残酷的想法,他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那些想法甩出去,『对了,一饼你开这个车,没有运营执照的吧?』
在开发区这种三不管地带,跟大部分黑车一样,一饼也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刚需实际上既不合法也不合规。
丁海闻看着书桌上厚厚一摞单据和手画地图: 『但是跑腿快递这一块你是自己在干?还注册了一个公司?』
为了让买的三手车跑出最大能效,胡一平在用车需求量小的工作时间段往返于各大高校和开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