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了他们,植物的香气诱发幻象。“我们迷路了,”阿瑞蒂尔没有恐惧,但因为焦虑而发起抖来,“别碰那些花,父亲!它们有毒,我见过埃欧尔把它们碾碎涂在箭头、刀刃和长矛上……”
“它们没有毒,我们也没有迷路,伊瑞皙。你看,埃雅仁迪尔之星就在那里。”芬国昐举起右手,让星光沉淀进那颗红宝石中,照亮Yin暗的森林,“我们只要跟着走,就一定会走出去。”
阿瑞蒂尔的幻象愈发可怕。她看到赫尔卡拉茨碰撞的冰川,看到她最爱的哥哥图尔巩为了救他的妻女义无反顾地冲向崩塌的冰山。“我必须去帮他,父亲!”她挣扎着,被芬国昐抓着手臂拉住,“伊塔瑞尔不能失去母亲!”
“埃兰薇已经重返生者的世界了,伊瑞皙。”芬国昐安慰道,尽管那虚幻的寒风让他的手脚都开始僵硬了起来。他看见自己那些面色苍白地沉睡着,永远也叫不醒的部下,看见他们点起火烤熟死去亲人的rou作为食物的场景。我吃了谁?一些名字在他脑中盘旋。我不要想起他们。我必须记住他们。
“阿拉卡诺。”阿瑞蒂尔的眼睛shi润了,“他那么鲁莽。他保护了伊塔瑞尔,保护了那些不能战斗的人。他是那么年轻……”
“他很英勇,伊瑞皙。都过去了。”他想起自己怀抱着儿子的尸体,抬起头,初升的伊希尔在他眼中蒙上一层血红。
阿瑞蒂尔开始看见迈格林被奥克抓去,被施以酷刑,哭泣着想要冲上去救他,但被芬国昐拦下。“魔苟斯,父亲!”阿瑞蒂尔哭道,“魔苟斯把我的儿子抓去了!”
恍惚之间芬国昐仿佛也看到了魔苟斯。他看见了那个铁塔般的身影,被火焰与魔影笼罩着,抬起战锤重重挥下。他猛地一颤,稳定情绪安慰道:“都过去了,伊瑞皙。魔苟斯不在这里。”幻象中的魔苟斯抬脚向他踩去,芬国昐几乎就想要立刻跳开,双手开始有点焦急地在身上寻找凛吉尔,但他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象。他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埃雅仁迪尔之星。至少,他还有这一个亲人平安无事。
但他的眼前出现了费诺,头戴宝钻的费诺。他们站在被血染红的海水中,他回头向芬国昐露出冷酷的笑容:“你没能做成任何事,诺洛芬威。”
芬国昐站住不动了。他的眼前变换着染血的天鹅港,黑暗的提里安,大海对面的火光,冰峡的寒风,被岩浆覆盖的贝尔兰。我没能做成任何事。他看见魔苟斯的战锤,击中他疲惫不堪的身躯。“父亲,我看见光了,”阿瑞蒂尔说,“我们快到了!父亲?”但芬国昐听不见。
一只手拉住他,滚烫的手。芬国昐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看到黑暗中费诺的眼睛散发的一点火光。“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隐约听见阿瑞蒂尔冰冷地说,“我说了,我不想……”
“你父亲被幻象攥住了。”费诺说,“就那么两步而已,诺洛芬威。这就走不动了吗?”
他的兄长是火,一如放置在他灵魂中的秘火。可一切也都终结于火——费诺自己,芬国昐的王国,芬巩,刚多林。芬国昐甩开费诺的手:“我不要你。”他说,无视了眼前Jing灵睁大了的眼睛,拉着阿瑞蒂尔走出森林。
芬国昐不再在森林中游荡了,阿瑞蒂尔也不再昏倒。而仿佛是顺应了芬国昐的话语一般,过了许多天费诺都没有出现。说到底芬国昐还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费诺,所以或许只是他终于恢复理智了而已。森林不再那么茂密Yin暗,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无比艳丽。树枝上挂着五彩斑斓的果实,动物在林间奔跑,溪水的声音清脆起来,并且在他们附近出现了一个覆盖着草原和野花的岛屿,头顶长着锥形独角的马匹奔腾而过。阿瑞蒂尔常常骑着它们在草原上飞奔,在离开曼督斯之后第一次快乐地笑出声。芬国昐的眼睛明亮了许多,他的双手回忆起了一点昔日身为诺多习得的技艺,开始在湖边接着费诺留下的部分扩建居所。他预感到有很多人将会到来了。
在那之后几个月的一天下午,他才又一次看见费诺。芬国昐听见隔壁还没搭好的屋子里传来做木工的声音,走进去便看见那黑袍的Jing灵。他正在用小刀修整芬国昐做的木制家具,在上面加上一些花纹。“你是真实的吗?”芬国昐问。
费诺转过头来:“所以你一直以为你在做梦?”
芬国昐走上前去,摘下费诺头上的兜帽。他的手指抚过那头黑发,轻轻触碰耳尖,最后停留在费诺脸颊上。费诺半闭上眼睛,将脸颊递到他手中。“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芬国昐轻声说,“我们在海边争吵。你叫我叛徒,我叫你疯子。”
“意外准确的描述。”费诺说。
“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芬国昐在他面前跪下,仔细注视那张脸,“在中洲的王国已经不复存在。”
费诺闭了闭眼睛:“你说你不要我。你是觉得是我导致了所有的悲剧吗?”
“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事实。”
费诺猛地站起来:“我?你宁愿怪我,而不是魔苟斯?”
“我当然只会怪你。对魔苟斯我什么话都不会说,只会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