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于罗瓦尼安时,也在森林之外碰见过他几回。”埃斯特尔补充说,“不过那阵子我们都各有任务,总是很快就分别,也没有坐下来相聚的机会。”
“很显然,”莱戈拉斯说,“我不该低估你和精灵打交道的能力。”
他微微撇嘴,自己也知道这并不值得生气。人类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接上话来。结果是哈尔迪尔顺畅地接过了话头。“这回我的任务时限很宽裕,也不急着回去罗瑞安。”哈尔迪尔说,“我们也有很久未见了。那么,黑森林的莱戈拉斯——要找地方坐下来共饮一杯吗?”
“那敢情好。”密林精灵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们走出树林,用唿哨唤回了马。当他们抵达最近的城镇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许是因为这里靠近渡口,客栈里头很是热闹,不少船工和商人在扯着嗓门吵嚷,大个儿的酒杯在桌上来回碰撞。他们先在客房里放下行囊,而后在楼梯下方的阴影里找到一张不太起眼的空桌,就这样安坐下来。这里的商品跟国王的美酒库存当然没得比,不过在米那斯提力斯待了这么些年,莱戈拉斯对一般店家售卖的麦酒质量大致心里有数。
哈尔迪尔倒是随身带着酒壶,他从中匀出三小杯的量来,抢在麦酒端上来之前先招待了同桌的两位。他们简单地谈到各自的来意,都算不上是什么机密。哈尔迪尔的任务没怎么变过,在罗斯洛立安的边境不受侵扰时,他就会抽出身来行走于荒野、平原与人类王国之间,再将各地的消息带回到黄金森林,这次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走一遭。白城的使者提到雨水、河流与沿岸的城镇村庄,幸好这一年里没有真的发生更多灾祸。莱戈拉斯提了两句自己所知的密林南部的近况,也没有更多话可说。这些散碎言语足够让他们频频举杯,酒桌边的空杯愈来愈多,罗瑞安的守卫面色红润,尽管坐得还很端正,笑起来时已经不那么稳重了。
“我记得你酒量不太好。”埃斯特尔说,“过去你跟我的义兄们一起喝酒时,总是在他们也变得不胜酒力之前就开始说胡话。”
“现在你已经长到不会被他们拦在酒杯跟前的年纪啦。”哈尔迪尔感慨道,“人类长得真是快,我还记得你更小的时候……个头可能也就比矮人稍微高点。”
他边说边伸出手比划,划拉出的高度没比桌沿高太多。“也没那么矮。”埃斯特尔纠正道,“那会儿我都已经学会用剑了。”他们就互相认识的时点讨论了几句,莱戈拉斯越听越好奇。他没见过还留在瑞文戴尔时的埃斯特尔,他只能用想象力在自己的脑子里大致勾勒出那么个形象来。懂事很早,相当机灵,小小年纪就开始练武,和精灵义兄的关系也很亲近。他是从几岁起参与战斗的,才能在二十岁就有本事出外闯荡?当他更加年幼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模样?
他走了神,举杯饮酒时也更寡言。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某一刻开始,哈尔迪尔的笑声变得有点傻兮兮的。按说杜内丹人的酒量也不差,但当莱戈拉斯回过神时,埃斯特尔已经在打酒嗝,看上去随时会一头栽到桌上。莱戈拉斯认真回忆一番,意识到他们此前的确没这么敞开来喝过,都不过是在佐餐时浅尝辄止。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喝过头。
在真的倒在桌上之前,男人紧盯着他和他手边的一堆空杯。莱戈拉斯耸起肩膀,眼见着男人身子一歪,最后拿着的酒杯随着手臂的下垂而落下地去,就这么趴到桌沿不动了。哈尔迪尔还在笑,没失去意识,不过嘴里说着的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胡话,通用语和精灵用语都混在一块儿。莱戈拉斯摇摇头,伸手探了下埃斯特尔的鼻息。他又打了个酒嗝。
“没事乱逞强。”莱戈拉斯咕哝道,“每次都这样,倒是不介意给我添麻烦。”
他把这位难得喝得神志不清的白城使者从桌边拉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上。还好这回不是中了毒伤又失血过多,他的动作不必太小心。他们已经在客栈里定好了房间,需要磕磕绊绊地走上楼梯才能到。哈尔迪尔要的是另一个单间,而且他还没失去意识,多半还能自己站起来走动。莱戈拉斯多看了他一眼,决定先把他留在这里。
“莱戈拉斯。”这时哈尔迪尔说,“你变得比从前更喜欢人类了?”
莱戈拉斯定住脚步。他想罗斯洛立安的外使还是敏锐,尽管这会儿也喝得醉醺醺,口吻好似在快快乐乐看好戏,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那种,非常奇怪地与兴奋打听密林外事物的陶瑞尔有几分神似——也这么状似无意地直击重心了。他没有立刻回话,哈尔迪尔兀自说了下去。“你留在刚铎,你跟杜内丹人同行。”哈尔迪尔说,“你不仅是恰好跟他同路,你还在帮忙照管他。”
“国王要我来找他,巫师要我看好他、别让他轻易弄丢小命。”莱戈拉斯说,“这足够作为理由了吗?”
“你自己的心是怎么说的?”哈尔迪尔反问道。
这与你不相干,莱戈拉斯想说。这与谁都不相干,除去他自己。他没必要和一个喝醉的精灵较真,哈尔迪尔都不见得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说什么。他垂下眼睑,没有再应答,拖着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