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两步,跌坐进拉开的扶手椅。Jing灵的靴尖探进他的视野边缘,停在了桌角边。“你脸色不好。”莱戈拉斯说,“执政宰相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他只当我是森格尔王介绍来的可用之才,虽然一看便不是洛希尔人出身,但他也不多过问。”索龙哲尔说,“我暂且被留作亲卫,他允许我多提出谏言。他是想先看看我能有多大本事。”
“听上去很好。”莱戈拉斯轻声道,“那又是何事令你露出忧色?”
男人张开嘴又闭合,如此反复几次。打从他离开自己的庇护所,他就几乎再也不曾向谁剖白过了。他不能让母亲的忧思加重,他不能在族人们面前显得怯懦。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平和地讲述那些困苦之处。也许当他在中洲大地上多游历几年、几十年,让时间为他沉淀下更多经验和智慧,将他的心打磨得足够坚固,他就能更坦然地直面先祖与自身的缺憾了。不是在现在,不是在一个连称为朋友都很勉强的同路人面前。
“这不关Jing灵的事。”他只能这样说。
莱戈拉斯笑了,声音还很柔和,语气却陡然尖刻了许多。“你不说,我也会自己看。”莱戈拉斯说,“刚铎的王位空缺多年,而埃西铎的后裔跋山涉水来到此地,却根本不愿道出自己的来历,也不报上自己真正的名姓。”
“这自有其因。”男人低声说。
“当然。”莱戈拉斯抱起手臂来,“他若不是太过傲慢、觉得白城的人民还没有资格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太过懦弱——连带着功绩亮出身份来直接走向那王座都不敢。”
而这时男人记起,这密林来客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留情面的。像凿在主帐边的利箭,像凭空劈下的长刀,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太柔和,不过是在发现值得尊敬的事物之后才会稍稍退让些。他不惮于逼迫别人,他自信不会落败。正是这份理所当然令人加倍恼火。
“你又知道什么?”杜内丹人吼道。他从座椅上弹起来,声音并未拔高、反而变得更低,嘶哑如蛇。睁眼看看吧,Jing灵,他在盛怒中想。你任何一个更为年长、更为睿智的同族也都不能替人类背负起这一切来。你们的脚步那样轻盈,当你们走上石阶、走至门前,望进那厅堂中时,也体会不到每迈出一步时压在足上沉如万钧的分量。“我走进执政厅,宰相坐在台阶一侧,台阶上的王位空荡荡的。无人期待它被填补,无人抬头去看。”他说,“刚铎没有国王,米那斯提力斯不可能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个始终在外漂泊的陌生人,我无需、也不该去肖想那个位置。但是在我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在北方的荒原上,我的抚养者、我的族人与我的母亲都对我有所期待,认为我会从野游中走出来。我来到这里,我想要尽我所能尝试一番。我至少在为此而努力。”他踏前去,逼向那张一直都那般年轻英俊、不见分毫尘土风霜的脸孔。“不像你,瑟兰迪尔之子,国王的正统继承者。”他低语道,“我可不能像你那样行事,光明正大地报上自己的名号,识得你的人都会为你行个便利。”
莱戈拉斯先是沉默,随后应着他升起的怒火同样拂去了面上的平和之色。Jing灵的眼睛变冷了,恼意凝作深冬的冰雪覆过湛蓝湖泊。“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敌视我的理由。”莱戈拉斯喃喃低语,“自己在那儿犹豫不决,既不能索性不理会所谓的宿命变得恣意自在些,也不能像样点担负起责任来。你拿不准该怎么做,就来迁怒于我——哈!”
他发出冷笑时,杜内丹人忽然又一次意识到,眼前的Jing灵活得比他要长久得多。一直以来莱戈拉斯都不是简单地跟着他、从旁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是在审视和评判,在用另一套迥异于常人的标准来考核他。莱戈拉斯向斜后方移步,在转过头去之前最后看来了一眼。
“看来埃西铎的后裔与他本人一样,心志经不起更大的考验。”他语带失望,“我真是在浪费时间。”
他从正门离开,脚步中带着诀别之意。一阵风从敞开的窗中卷进来,让烛火熄去了。
第6章 6
莱戈拉斯没有再出现,一天、三天、一周、更久。当他们在洛汗的北高原上扫除入侵者时,即使会因急行军和战斗的疲惫而错过一些碰头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久都见不上一回。北方来的游民变成了白城的索龙哲尔,九月末时他正式穿上了白树的甲胄,十月初时他从招待客人用的套间搬进了更适合久居的房屋。当他住在城中时,他早晚都会检查门窗,一直没有任何飞贼和窃听者留下的痕迹。他知道自己在做些无用功,米那斯提力斯的治安标准当然不会允许闲杂人等轻易溜进中心城区,而如果有谁身手高超到不会被守卫们发现,即便悄悄来过一回也不会让他轻易察觉到。
及至十月末时,他差不多已经相信莱戈拉斯是真的离开了。这没什么,总有别的更要紧的事需要他来Cao心。哈拉德人在他进城后的第三天就又发起了一次进攻,消息传到王城时,南方的堕落之民已经在波罗斯河岸边扎营。那之后的大半个月里,他若不是在宰相近旁进言,就是亲自出城去把握军队的动向。他很快获得了埃克塞里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