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泽尔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对顽固不化者的鄙夷:“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够战胜得了菲索斯吗?别忘了他可是帝国百年一遇的军事天才,而且帝国军队足有山民的三倍,你们有什么稳胜的把握吗?”卡文泽尔的话显然戳到了山民们的痛处。族长攥起拳头,陷入了沉默。“你也不要觉得这么做不够光明正大,战场上本就是兵不厌诈。
更何况,比起一个维洛瓦,你那几万族人的身家性命不是更重要吗?”卡文泽尔继续劝诱道。就在族长犹豫之时,原本一直沉默的维洛瓦忽然开口:“别听他的!他只是把山民当枪使而已——”维洛瓦话没说完就被卡文泽尔的手下捂住了嘴。他吱呜了两声,一口咬在捂着他嘴的男人虎口上。趁着男人大叫着收回手的空挡,他挣脱了束缚冲到族长面前:“卡文泽尔不可信,整件事本就是他的阴谋,山民只是被利用了。陛下和菲索斯都清楚这点……请您立刻下令将所有部队撤回山里,派人前往帝都谈判!就算谈不下来,我们还有大山作为屏障,有山神的庇佑——请相信我,我们可以避免这场战争的!”维洛瓦的话让山民们的神情都动摇起来,这可不是卡文泽尔想看到的。他朝手下比划了一下,几名黑衣人立刻冲过来将维洛瓦按住,重新将皮绳塞进他嘴里。山民们想要搭救维洛瓦,无奈黑衣人各个训练有素,没给人任何机会。卡文泽尔命令黑衣人将维洛瓦拖出门去,转过头来:“皇帝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在他眼里,你我都是叛军。如果输了,我随时可以逃亡到国外,但你呢?你的族人呢?他们会被帝国的军队屠戮殆尽,他们的脑袋会被挂在城墙上,变成帝都小鬼们练习投掷的靶子……”
“你……你在威胁我?!”听闻此言,卡文泽尔不怒反笑:“大人,无论我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就算您想独善其身,也已经晚了。”望着男人脸上毒蛇般阴险神情,族长鼻孔微张,额角青筋微凸。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山民已经被迫卷入了一场风险极大的混乱中,而他也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
因为刚才的反抗和多话,维洛瓦毫无意外地遭到了一顿暴打。卡文泽尔的命令简单明了,留条命在,其他随意。他雇佣的黑衣人都是专业人士,专找那些不会危及性命又能带来剧痛的部位下手。维洛瓦很快失去了意识,被拖着丢进了一处平时用来存放粮食的半地下仓库里关押。
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漆黑。维洛瓦不知自己是昏厥了一下午还是一天半,他试图站起来,但疼痛与酸麻渗进了骨缝,让他刚刚撑起上半身便又跌回到了地上。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维洛瓦苦笑起来,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有一万种方式从这场混乱中全身而退,可如今却落到这番任人宰割的悲惨田地。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他不过是想要尽己所能,保护好那些他珍视的人而已……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一个声音忽地在维洛瓦心底响起。
“你也太贪婪了。“维洛瓦意识到那个声音来自他自己,来自那个不受情感影响的,冷酷理性的自己。“我只是想要保护大家而已!”另一个感情用事的维洛瓦自辩道。“保护谁?菲索斯还是你的族人?“保护……所有人……”“所有人?你真以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我……”
“你明知得从菲索斯和你的族人之间选择一方,可你偏要周全所有人,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没有!”“你本来至少可以救下一方的,现在倒好,你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是的——”“如果他们受到伤害,都是因为你……”“住嘴!”维洛瓦捂住耳朵,脑海里的争辩声沉寂下去,寂静与恐惧则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维洛瓦靠在立柱边坐下,下意识将脸埋进臂弯里。作为神选的祭司,维洛瓦刚一出生就被从父母身边带走,由神殿抚养和教育。为了让他尽快获得与神明沟通的力量,他的师父曾将他整晚整晚地关在神殿之中,无论他怎样哭闹哀求都不放他出来。神殿空旷幽邃,深处的祭坛中不时传来一些鬼魅的响声,对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一切都显得如此可怕。不知不觉,维洛瓦学会了这样用手臂抱住自己,只要这样做,他就可以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恐惧就不存在了。这个毛病一直缠着维洛瓦,无论他的师父怎样打骂斥责都改不了,直到他遇见菲索斯。当他被菲索斯紧紧抱住,一切的空虚、寂寞、恐惧忽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隔着一层皮肤,他听到了菲索斯胸膛里那顽强的、热烈的、充满生命力的鼓动。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他自己是活着的。
那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菲索斯……”在绝望之中,维洛瓦不自觉地重复起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名字来。而神奇的是,这个名字竟真的化作了一道咒语,驱散了他心底的绝望。维洛瓦抬起头,蹭掉眼角的泪。不行,我还没死呢,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维洛瓦屏住呼吸,扶着身后的立柱站起身来。剧痛几乎将他击倒,但他忍住了。趁着第一波痛苦褪去,第二波痛苦还没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