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灯海被火焰吞没,也没人知道哪一只油灯翻倒了,将油和,当人们被浓烈的烟味儿熏得不得不支起眼皮时,熊熊烈火已经淹没了张家一整串仓库。红色的砖瓦被火舌燎得发黑,烧成细碎的焦炭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仆役们纷纷回过神来。男女老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向井边,手里紧巴巴地攥着个盆儿,互相推搡着谁都不想靠近那骇人的烈火。直到火都要烧到眉梢了,一些人才尖叫着开始泼水。
火里冒出的熊熊黑烟直冲脑门,不少人闻了都觉得头晕脑胀,甚至还有些开始看见幻觉。
就这样,火一直烧到了后半夜。要不是站在墙外都能被那股惊人的热烈蒸得满头大汗,只站上两秒都能shi了背脊,都要叫人以为里头只是开了一夜灯火通明的宴会。几个装大烟的仓库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一脚踩上去便碎成一片片黑炭,散发出刺鼻的臭味。一群仆役跪的跪,躺的躺,还有一些累得趴在地上,将肺里的烟连着鼻涕眼泪一道咳出来。受伤的不在少数,不过好在没人死在这场火灾中。
只是也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瓷盆被重重摔在地上,“咣当”一声裂成无数碎片。张三汉气得面红耳赤,整张脸被烟熏得黝黑,蒙了一层汗看上去油光闪亮。他气喘吁吁地指着鬓灰须白老管家骂道:“你这废物!你们这群废物!我要你们活下来做什么,我的货!我的货啊!”他来回踱步,汗水洒了一地,“烧死的怎么不是你们?怎么不是你们,啊!”他一把将老管家推倒在地,自己则靠进海燕丰盈白皙的酥胸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海燕面色露出一丝不虞,很快又被温软香气掩去。她一手安抚着张三汉,指示着跪在地上的仆役们:“看不见老爷都给气得不行?还不快去搜搜有没有什么还没烧坏的货,全都给抬出来。能救多少是多少吧。”她捧着张三汉的脸颊,装饰得荣华瑰丽的指甲搔过他的耳根,“老爷,你可别担心,气坏了身体这世上可没人能替得了你!就安心地睡吧,让海燕来替你想想办法。”
她这话说得体贴,姿态又够低,把张三汉哄得也松下了一直高高扬起的眉毛,趾高气昂地挺起身子,一下子没站稳,还得海燕扶着。他摸着自己圆润厚实的下巴rou,小胡子被鼻息吹得乱颤:“哼!这怎么成……”
“老爷这是信不过我?”海燕作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张三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怎么会?那这事儿就交给夫人来办,我出去几天再回来。”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正好外头有生意要谈,就当我这几日也未回来过罢!”
海燕应了,张三汉便逃似的带着几个仆役出门去了。
一个侍女上前搀扶着海燕,担忧道:“夫人,这可怎么办?老爷现在走了,到时候万一那边的人问下来,岂不是要拿您做替罪羊……”
海燕非但不担忧,甚至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神情。她吩咐了管家几句,绕到仓库后。一个高大的男性正站在那里,她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是理直气壮地掏出一把扇子遮在面前,捏着鼻子扇了起来:“臭死了,你还打算在那儿站到何时?”
“我就在此告辞了。”向湮从Yin影中走出。
自从上次向湮不辞而别,海燕派人找了他好几天,却一直杳无音讯。逐渐的,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海燕的心境逐渐平静了下来。直到前日,向湮自己找上了门来。彼时黑月会派来视察的人刚走,海燕在宴会上陪了张三汉一整夜,正是身心俱惫时。她正准备回屋休息,却见一人站在窗边,漆黑的影子被烛光照亮,露出那张粗犷俊气的脸庞。
“你!”被羞辱的愤慨瞬间涌上心头,海燕指着向湮的鼻子正想大喊,就见向湮摊开手心,里头有一颗木雕的徽章。她顿住,大约一个小时前,她才见过这个手势。和张三汉这没用的家伙不同,她眼尖得很,黑月会的几个重要人物胸前的纽扣上都有这样的花纹。
她心下一紧,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向湮敲了敲窗沿,海燕明白他的意思,不但不在意,反而靠在床上:“比这更过分的事儿都做了,还害羞什么?进来说吧。”她手伸向枕头下面,“不过你别想着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叫的人来得快。”
向湮跨进屋内,拘谨地站在书桌旁:“我不靠近,”顿了顿,又加上,“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海燕不置可否:“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
向湮将手里的纽扣伸到烛火边,木制的圆扣被光镀了一层金,徒增了一种高贵的庄严。他将扣子收回口袋里,不答反问:“你甘心一直身居张三汉身下吗?”
不出所料,海燕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向湮继续说:“如果你想让他下台,取代他的地位成为张家‘老爷’的话,我会给你提供一个台阶。”不等海燕作反应,他趁热打铁,“我对黑月会的构造相当了解。张家这种隔了好几层才算扯得上关系的商户,只要不是出了灭门大事,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