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如嵇无隅所说的,家人平安健在又没有兄弟姐妹的周欢,的确无法体会嵇无隅对于兄长的执着。这种时候的任何安慰,都只能是虚情假意的怜悯和同情。他能做的只有伸出手去,默默地抱着嵇无隅,希望这样能够稍微纾解他心中的苦闷与委屈。
与此同时,他也好好地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绪。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了两人相遇之初,嵇无隅所说的困境与命数是什么,也理解了在来到楚府的那一晚,嵇无隅欲言又止的理由。再联系到今夜嵇无隅这一反常态的表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浮上心头。
“莫非,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也是楚行云的命令?”
嵇无隅仿佛不敢直视周欢的眼睛一样,深深地埋下头去,纠结了半晌,才在周欢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周欢觉得心头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蹭地窜了上来,“不会就是为了讨好我吧?”
嵇无隅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但……没这么简单。”
周欢不解:“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那一日你去寂光寺里求签之事么?”
“当然记得,我把签给了你……对了,你还没给我解签呢。”
“当天夜里,我就把签解出来了。正准备去找你时,师兄来了。他知道你去寂光寺里求了签,特地过来问我结果。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便据实说了。结果师兄便认定你能在不久的将来独揽大权。还说只要我们抱紧你这根大腿,日后一定飞黄腾达……”
“这个狗东西!我日他仙人板板祖宗十八代!”
周欢气得爆粗话,楚行云这家伙还真是个投机高手,之前是靠嵇无隅,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还想趁机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真是算盘打得叮当响,想得美啊!
最让人心寒的是,嵇无隅在楚行云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
周欢痛心疾首地道:“姓楚的为了自己的前途,竟把你当成一个任人玩弄的货物!但凡他对你有一丁点兄弟之情,不,但凡有一丁点做人的良心,都做不出这等下三滥的混账事!”
嵇无隅连忙起身捂住周欢的唇,小声道:“别说这么大声,小心被人听了去。”
周欢沉声道:“不会刚才在窗外的人也是楚行云吧?”
嵇无隅点点头:“我见师兄走了,才敢对你说这些。”
“你这样不行啊,无隅。”周欢实在看不下去了,“你难道还没看透楚行云这个人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不爱任何人,也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这样的人,值得你牺牲自己去成全他吗!?”
嵇无隅垂下眼帘,默然无语。
“我决定了。”周欢一把握住嵇无隅的手,低声道,“无隅,我要带你走。”
嵇无隅一怔,抬头对上周欢坚定的目光。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周欢注视着嵇无隅的眼睛道。
“……什么事?”嵇无隅茫然不解。
周欢狡黠一笑,冲着嵇无隅勾了勾手指头,嵇无隅听话地凑了身子过去,两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晦云舒卷,长夜将明。此刻的天幕之上,熠熠闪烁着最亮的一颗星,为这漫漫长夜里的孤独行客带去了一线光明。
一夜过去。
天刚刚亮,楚行云一大早地来到晴川居,咚咚咚地敲响房门。见里边半天没人答应,便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周长秋”。
楚行云正踌躇着该不该进屋,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是周欢的声音。
楚行云忙道:“周长秋,是我,楚行云。”
话音落后,屋里人没再答话,只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周欢顶着一头乱发,板着一张恹恹的脸,衣襟大大敞开,毫不吝啬地将他那轮廓分明的胸板赤裸裸地露出来。
周欢不耐烦地挖着耳屎,小指一弹,道:“怎么是你啊?”
楚行云一怔,随即陪着笑脸道:“楚某听说周大人吃荔枝上火,特地为周大人送来清热解火之物。”
听他这么一说,周欢才注意到楚行云身后跟了个家仆,那家仆手中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
周欢笑了:“这样啊,那敢情好啊。来来来,里边请里边请。”
完全是一副把自己当晴川居主人的态度。
进了屋之后,楚行云命家仆为周欢破西瓜。与此同时,他走到卧房门口,斜着眼睛往卧房里瞅了一眼。
只见床边一地衣衫凌乱,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从那重重的垂幔里探出来,软软地垂在床边。而朦胧的纱幔后,依稀可见一个起伏有致的裸体曲线……
楚行云还没来得及将这诱人春光一览无余,背后便传来一声咳嗽声。他连忙回过头来,见周欢曲着一条腿,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