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局促道:“家里有事去不了,下次一定去。”他说完,又指了下那人手中的信,“不拆开看看?”
“这个吗?”蒋逸辰拿在手上晃了晃,香味在空气的流动中扩散,他皱了下眉,显出兴趣不高的样子,直接问道:“那女孩长什么样?好看吗?”
林森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措词,只能随口胡诌:“还成吧,挺可爱的。”蒋逸辰看看那封信,又看看林森,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拆开看一下。林森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涨得通红,在灯光的照射下,薄薄的皮肤好像要滴出血来。
蒋逸辰刚想问一句他是不是不舒服,不远处就过来一个女孩子,站在单车棚外面朝他喊:“逸辰,你站那干嘛呢,快点啊。”
“哦,好。”蒋逸辰朝女孩子挥了下手,然后把信塞回了林森手上,“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信退回去啊。”他边说着边推着车子往外面走,两人错身的时候,蒋逸辰在他耳边调皮地说:“你看,那我女朋友呢,上周才在一块的。”
林森回望过去,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传说中高二的级花正笑意妍妍地往这边看。风将女孩子的裙摆微微吹起,在情人节的晚上,让人联想到那腾云驾雾的仙女。
比我好看,林森想。
他把手中的信扔到自己的车筐里,朝蒋逸辰笑笑,再多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蹲下身子装作要开锁的样子,算是和那人无声地道别。
那封信,后来被他丢在家里楼下的垃圾桶里,隔天早晨路过,那封信被夜里觅食的流浪猫从垃圾桶里刨出来,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的草地上。他拾起,用手抹掉上面的污渍,最后把它压在了书桌上那本厚厚的牛津词典里。
高二,在蒋逸辰生日的那天打电话到校广播站匿名给他点了一首张学友的《只愿一生爱一人》。那首歌在午后的校园上空响起时,彼时林森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旁边篮球场上蒋逸辰在打篮球。他扬起嘴角,看见蒋逸辰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学校的广播中说出时诧异的神色,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得意地笑。可惜那首歌还没播完,蒋逸辰就被一群刚知道他生日的哥们簇拥着出了学校去大吃大喝去了。
期中考,很意外地被分到和蒋逸辰同一个考试。整整两天的考试,林森都有些魂不守舍,总忍不住在做题的间隙抬头往蒋逸辰的方向看几眼,导致填错了好几次答题卡。考化学前,终于鼓起勇气拿着练习册冒冒失失地跑到蒋逸辰那里,跟他请教上面的一道化学式。蒋逸辰很大方地给他讲了一遍,怕他没听懂,又拿笔把过程写在了练习册上面的空白处。林森站在他旁边,蒋逸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地清清楚楚,可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眼睛里,只有这人修长浓密的睫毛和一张一合的双唇,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我爱你,”林森在心里小小声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心里满盈着对这人的爱意,声音越来越大,好似下一秒就要从胸膛中喷涌出来。
而一旁的蒋逸辰却毫无所觉,写完以后,把练习册递还给他,客气而友好,“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林森看着他,那三个字卡在喉咙,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我爱你,我爱你啊,他绝望地在心底里呐喊,又卑微而怯懦地只匆匆跟人说了句“谢谢”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页被蒋逸辰写过字的纸,后来被他撕下来,压在自己房里的书桌玻璃下,无聊的时候,就照着上面的笔迹在纸上练字,终于在高二学期末的时候,达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于是,他用着蒋逸辰的笔迹,给那个莽撞的高一时的自己写了一封回信,信末,“蒋逸辰”对他说:不如我们再等等?等我们一起上大学,如果还能遇见,我们就试一试,好不好?
高三,校篮球队打入了市里青少年篮球总决赛,决赛那天,林森逃了半天的课,拿着自己省了半个月的零花钱打车绕了半座城去另一个学校给蒋逸辰加油。看台上,他把自己缩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盯着蒋逸辰看,手心出了好几层汗。那一场打得很艰难,蒋逸辰还受了伤,勉强撑到比赛结束,上台和队友一起领奖杯的时候,蒋逸辰在台上搂着队友笑,林森却在角落里心疼地要哭。
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蒋逸辰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林森在下面埋头做数学习题。你等我啊,他扶了扶滑下的眼镜,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看了一眼,又握紧手中的笔,投入到手中的那张复习试卷中。你等等我啊,他在心里喊,至少,我们还要在同一个学校是不是,在我可以偷偷看见你的地方。
高考前几天,大家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拍照留念的时候,林森背对着篮球场,要摄像师给自己照了一张。
“确定要这个背景吗?后面很乱啊。”摄像师举着照相机,看着林森后面热闹的篮球场,跟他确认。
“嗯,您拍吧。”林森整理了下自己的校服领子,笔直地站着,冲镜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那张照片,后来被他洗出来,做成相框摆在书桌上,清瘦白净的少年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