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杜蒙先生似乎把卡博的那句话当成了是对他说的,他一边顺口就接下了卡博的话,一边自己动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走吧,我们可不能让子爵大人久等了。”
“向圣母玛丽亚发誓,我最近可什么都没有做。”加尔比恩说,他有些迷惑地打量了跟在杜蒙身边的路易一眼,就在路易以为他认出了自己的时候,这位公子哥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敷衍地对他点了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了——很显然,对于这位热爱享乐的贵族青年来说,把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记住并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蒙先生,等下我们可以一起去牡蛎岩饭店吃个晚餐。”加尔比恩说,他对杜蒙先生眨了眨眼睛,然后往走廊的那一边努了努嘴:“大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您还是小心点儿,他刚刚就把我赶出来了。”
卡利斯特·德·杜兰德,这个房间和这座杜兰德银行的年轻掌控者,此刻正背着手站在窗前,似乎正透过玻璃欣赏外面夜幕笼罩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盛景,甚至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先生。”路易说,见到这位侍从无疑就意味着很快会见到杜兰德子爵,他感到自己说话时的声调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地变了。
在约翰为路易他们放下马车的台阶的时候,这位子爵身边的近侍微笑着和路易打了个招呼:“您未免也太慢了一些,大人一直在等着您呢。”
“啊,法朗坦先生,好久不见。”
娇艳的女子和俊秀的年轻男子),经过湖水般安谧宁静的和平街(这里住着很多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但是他们却能和相邻的圣乔治街区彼此相安无事,也是奇怪!)、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的夏尔洛街,随后进入巴黎中心区域的泰布街和黎塞留街,再从这里驶向他们的目的地:坐落在昂丹大道五十一号的杜兰德银行。
“当然,先生们,请跟我来吧。”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而雅致的房间——这是路易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像任何一个踏进这里的人一样,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几乎和天花板同高、放满了各式书籍和卷宗的巨大桃花心木书柜,随后才是站在拉开了窗帘的窗户前的杜兰德子爵。
当然了,这种荒唐的想法也只能想一想而已,但当杜蒙先生带着他踏进走廊尽头的房间的时候,路易已经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他快要像那些动不动就晕倒的娇弱小姐般昏过去了。
“这么说来,您肯定是又做了一些让大人生气的事情了。”
这是路易第一次踏进这家以子爵的姓氏命名的银行,在这个时间,外省的人们大概已经吃完晚餐以减少蜡烛的消耗了,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一楼大厅的天花板上垂下了巨大的枝型水晶吊灯,墙壁上镀金的装饰和窗户上的彩色玻璃在烛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辉,显示出那种财势雄厚的巴黎大银行特有的气派;通往二楼的楼梯边设有红木的扶手,地上铺的则是昂贵的织彩方格波斯地毯,走廊两边还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设着带有透明玻璃罩子的壁灯,将整个走廊都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
因为这片区域的车马人流实在是太多了的缘故,他们的马车花了一点时间才到达昂丹大道五十一号,驶入了杜兰德银行的侧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路易看到卡利斯特身边的贴身侍从卡博就站在台阶上,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们很久了。
昂丹大道和它附近的这一片区域是巴黎最繁华的中心,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片拥有几十家剧场、歌剧院、咖啡馆以及数不清的高档商店的区域还是车马川流不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路易从马车车窗往外看的时候,甚至还能认出阿尔莱德曾经带着他去过的里什尔咖啡馆和比松裁缝店的招牌,这让他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在那两家店铺之中拒绝了提哈松夫人肖像馆派来的皮条客,那时候的路易又怎么会想到,仅仅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事情就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呢!
这个时候还在出入杜兰德银行的职员和客人可不算少,卡博带着路易和杜蒙走上二楼的时候,杜兰德家族的另外一位成员,加尔比恩·德·杜兰德,正好带着他的小厮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这位漂亮的公子哥儿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大概是刚从德·杜兰德子爵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乃至于他看到高级主管的时候简直是眼前一亮:“啊,杜蒙先生!这真是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
“加尔比恩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前两天才来找过我呢。”杜蒙先生说,他想必是知道加尔比恩找他是为了什么事的:“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先向子爵大人报告,您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妨在这里等我一下。”
杜蒙先生和加尔比恩定下约定的时候卡博并没有催促他们,但路易注意到这位近侍只是远远地对守在走廊尽头房间前的侍从做了一个手势,那个侍从就叩响了那绘有金色鸢尾花的门,显然是在向里面的人汇报他们的到来,这让他更加紧张起来,甚至非常丢脸地想要立刻转身就走。
“啊,卡博,这可不能怪我,你也知道,巴黎这个时候的交通总是非常令人头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