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雅克·伯纳德把整个一楼给“视察”了一遍,走回到客厅的时候,阿尔莱德才抬起头来,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这位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遭受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背叛,他看起来已经是心力交瘁,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杜·克莱蒙警官先生。”
阿尔莱德对警官说,即使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他的语气却是温和而恭敬的:“正是因为我的莽撞和轻信,我才遭受了索洛涅·格罗斯泰特的欺骗与背叛,导致现在被他陷害到了这种地步。我年纪太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但我相信您是一位公正、仁慈而见多识广的警官,我的父亲肯定也希望我能寻求您的庇护,所以我诚恳地请求您给予我正确的指引。”
听到这些话的雅克·伯纳德双手叉着腰,连连冷笑;而克莱蒙警官打量着阿尔莱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像审视犯人般没有放过他最细微的一个表情,判断着他说的话的真假。
“德·格朗维尔先生,这是您真实的想法吗?”
“是的,先生,我请求您的指点和教导。”
面对那种锐利的目光,阿尔莱德微微垂下了视线,回避了和警官的对视。
“那么,德·格朗维尔先生,对您和您的家族来说,事情还没有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在似乎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的沉默之后,克莱蒙警官开口了,仿佛不经意一般,他把右手从外套口袋中抽了出来,而没有带出其他任何东西:“您的父亲费尔南·德·格朗维尔伯爵大人素有良好的名誉,我相信您在他的教导下也拥有值得称赞的品格,同样的,我也不愿意看到因为一个罪犯的欺骗,一个有着悠长历史的家族崇高的荣誉就被如此轻易地毁灭。这也是我带着雅克·伯纳德先生来到您这里的缘故,否则的话,您和您的朋友现在看到的就会是前来逮捕的人。”
“先生,您的宽宏大量让我非常感激。”
克莱蒙警官做了一个手势。
“然而,德·格朗维尔先生,您必须知道,只是说服我是没有用的,如果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必须从问题的根本上着手。”
阿尔莱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相信您的判断,也请求您的指教,警官先生。”
“问题的关键在于伯纳德先生,或者说,在伯纳德先生手中那两份有着您和索洛涅·格罗斯泰特共同签名的契约书那里。如果这两份文书出现在陪审团面前,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可怕,不管您是否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陪审团都会认为您和格罗斯泰特是合谋的;而如果它们就此消失,那从证言和证据来看,犯下罪行的只有格罗斯泰特,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是的,先生们,世人就是如此的浅薄,他们只能看到表面的事物,而无法分辨出在水面下藏着的漩涡,但如果想要避免非议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所以现在,那两份文书该如何处置,就必须看您和伯纳德先生能否达成共同的意愿了——伯纳德先生,您的意思呢?”
伯纳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警官先生,说实在的,老雅克还是非常生气,我做生意这几十年来,还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恶劣的事情。”他说,不过下一秒,他就话锋一转:“不过,看在您的份上,我愿意退让一步,只要德·格朗维尔先生能够赔偿我在这次欺骗中受到的损失,我就可以把那些契约书还给他,好叫他家族的名誉不会受到影响。”
“那么,伯纳德先生,你在这次的假茶叶生意中损失了多少金钱?”
“十五万法郎,警官先生,德·格朗维尔先生必须把这笔钱赔给我,否则的话,老雅克是不会罢休的。”
第79章 雾月·
“十五万法郎?”
伯纳德索要的这个数目实在是太过骇人,路易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伯纳德先生,您索要的这个数额未免太大了些,难道当时的契约书上约定的是价值十五万法郎的茶叶吗?”
路易很清楚地记得阿尔莱德曾经和他提起过,他和索洛涅是花了两万法郎左右的本金买下了尼古拉的茶叶,而上一次在摩尔街见到索洛涅的时候,那个骗子给他们看的账本上的总金额也不过是三万多法郎。换而言之,就算伯纳德是他们最大的顾客,阿尔莱德他们和他签订的契约书上的金额也不可能会超出三万法郎,否则不需要克莱蒙警官,阿尔莱德自己就会发现这个茶叶生意里的不对劲。
“啊,怎么!法朗坦先生,难道您认为我是在当着警官的话在说谎?”
路易的本意是想要伯纳德出示他手中的契约书、以上面记载的金额计算损失,伯纳德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抱着手站在那里,从鼻子里冲着路易喷出了一口气:“先生,您可得想清楚,您这是在污蔑一个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可怜商人!这个小商人刚因为你的朋友而遭受了货物和金钱上的损失,如果那些染色的树叶子从我的商行里被卖出去,人们就会说,‘看哪,那个伯纳德卖给别人假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