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路易,你也看到了玛丽的态度的了。”阿尔莱德说,他显然很笃定书房里那一场小小的协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约瑟夫虽然很讨厌维利耶,但他是不肯让他姐姐伤心的,这么一来,他肯定会松口让步;不过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三百法郎未免太多了一些,我准备先给玛丽一百五十法郎,并且要她到时候一定要拿回维利耶写下的借据,否则的话,那位杜·特纳先生以后就别想再从我这里借到一个生丁。”
路易想到玛丽最近一段时间魂不守舍的表现,又想起他刚到巴黎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活泼俏皮的伶俐姑娘,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可不认为如果那位维利耶先生不愿意写借据的话,玛丽会有什么办法——就像约瑟夫说的,只要事情一和那位先生有关,玛丽就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阿尔莱德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笑了起来。
“我倒是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装着钱币的盒子放到椅子上打开:“我应该和你说过,玛丽的父亲在破产之前是个还算可以的木桶商,所以她也受过一点教育,认识一些字。你知道的,女孩子们一旦认识字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崇拜那些在她们眼里又文雅又有学问的人,把他们当成无所不能的人物,哪怕那些人实际上只是个穷光蛋,她们也很容易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这么说来,让女孩子接受什么样的教育确实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路易说,他回想着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那位维利耶··杜·特纳先生的表现,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我觉得比起教给女孩们无害的知识,有一些事情更加重要,比如告诉她们应当如何对待她们的追求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认为一个会向一个失去父母的女孩子索要金钱的男人会是一个好丈夫,哪怕那位姑娘自己愿意把她仅有的金钱奉到他的脚下。”
“我倒觉得对于维利耶来说,进入报社当记者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他。”阿尔莱德说,他从铁盒子里拿起一个二十法郎面值的金路易,然后很轻巧地让它掉落下去:“对巴黎的大学生来说,记者、司法见习员和公证事务所的书记员是大学毕业后最常见的职位,记者在其中算是最自由也是最有可能收获名利的了,如果维利耶能在隆尚日报社闯出什么名堂来,那对玛丽来说倒也不算坏事。”
“可是我们也还没办法确定,维利耶·杜·特纳先生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呀!”路易说,他有点着急:“如果他欺骗了玛丽,就像他想要欺骗德·布戈涅子爵府邸一样呢?”
“那也还有他写下的借据在呢,路易,而且我不认为他想要混进德·布戈涅子爵夫人舞会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阿尔莱德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我还在上大学的也曾经混进过某位贵族的宴会去白吃白喝,很多大学生都这么干过,只不过那一次维利耶失败了、又正好被约瑟夫看到了而已。”
阿尔莱德说着,再次从铁盒中拿起一枚金币,他注视着那枚二十法郎金币上的拿破仑头像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是非常羡慕那位特纳先生啊!”
第75章 雾月·不速之客
“我真是非常羡慕那位特纳先生啊!”
听到阿尔莱德这么说的路易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我可不觉得那位维利耶·杜·特纳先生会认为他比你幸福。”路易对自己的朋友说,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陶瓷花瓶里供养的玫瑰花瓣已经开始凋零了,就走过去摘掉了几瓣边缘已经发黑微卷的花瓣:“别的不说,那天在德·布戈涅子爵府邸他被侍从们赶出去的时候,他肯定是很羡慕你能得到真正的邀请函的。”
阿尔莱德摇了摇头,他在铁盒子里找了一下,发现只能找到一个五十法郎的金币,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他随身带着的珐琅法郎盒子——这个盒子上的法朗坦家徽章印记还清晰可见,那曾经是路易的祖母送给自己唯一的小孙子、后来又被路易送给阿尔莱德当作了他们从圣埃蒂安毕业的礼物。
在这个法郎盒最底部藏着的就是那枚阿尔莱德非常珍视的、玛格丽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把他当作街边的流浪汉而扔给他的五十法郎金币,在拿走最上面的一枚银币和两枚金币之后,这枚金币就被安装在盒子底部的弹簧推到了最上面,即使在别人眼里它和另外两枚同样面值的金币并没有什么不同,它在阿尔莱德看来却是绝对不能动用的。
阿尔莱德凝视着那枚金路易,半晌才叹了口气:“虽然维利耶·杜·特纳没有得到德·布戈涅子爵夫人的邀请,但他却幸运地得到了一位好姑娘全部的真心,她甚至愿意为了他去借债。路易,你不知道,在巴黎,真挚的爱是一种多么奢侈的情感啊!”
可是玛丽在这段爱情里的表现未免太不理智了一些,不管怎么样,感情都应该是理性、克制而有度的,超出常理的情感就像过于猛烈的火焰,会烧毁所有,酿成灾祸——路易这么想着,但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问:“你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