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请求完全出乎路易和阿尔莱德的预料,他们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眼中都满是疑惑——这种要求可不太寻常,哪怕是最迟钝的主人,对于一个被允许居住在雇主家里、还包吃包住的女仆想要预支工钱这种事情,都会本能地感到哪里不太对劲。
“玛丽,你怎么突然说要预支工钱?你是遇到了什么需要用到很多钱的事情了吗?”
阿尔莱德有些纳闷地问自己的女仆,他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过去几个月他付给玛丽的薪水,按照玛丽的性格,那些钱应该有一部分被存下来了才对:“你的工钱是20法郎一个月,加上约瑟夫每个月的15法郎,在我这里吃和住都不需要你们自己出钱,也不需要给柴火和买水的费用,这么算下来,你们应该有一小笔积蓄的啊?”怎么会落到需要预支工钱来应急的地步呢?
玛丽肯定听出了阿尔莱德的言外之意,她低着头绞着手指,白皙的脸蛋和小巧的耳朵都红透了:“先生,我,我有点事……”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阿尔莱德追问道,他看着局促不安的女仆,只需要稍微一沉思,心下当即就了然了:“你是为了维利耶,对吧?”
玛丽的脸更红了,她低着头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阿尔莱德的说法。
阿尔莱德不由得转头看了路易一眼,虽然后者拧起了眉头、冲他不赞同地微微摇头,他还是决定先听取一下女仆的具体请求,再视情况做出决定。
“那么,玛丽,你准备在我这里预支多少工钱?”
阿尔莱德问,他觉得玛丽做事向来有分寸,请求预支的工钱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个法郎,再多也不可能超过一百个法郎,他甚至都已经准备从自己的法郎盒子里取出金币了——正好,今天他的法郎盒子里就放有两个最大面值的五十法郎金币。
玛丽飞快地抬头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过分,她说出自己请求时的声音细如蚊呐。
“三百法郎,先生。”
“你说什么?”
阿尔莱德惊愕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仆,简直就像是突然不认得她了一样:“玛丽,我没有听错吧,你想要预支三百法郎?”
同样对此惊愕万分的还有坐在一边的路易。
“玛丽,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想要把你和约瑟夫一年的工钱都全都预支掉,来借给那位维利耶先生吗?”
一个男人问一个年轻女人索要金钱,这种事情不管在哪里,说出来都算不上好听,所以路易说着说着,语气不由得严厉了起来:“玛丽,那位维利耶先生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问你借这么大的一笔钱,难道他在向你开口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们姐弟的生活会因此陷入困境吗?”
三百法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笔钱已经抵得上路易十分之一的年收入,甚至已经是年景不好时一个外省女工辛劳一年才能拿到的收入了——更何况,听阿尔莱德之前的说法,玛丽想要借出去的可不仅这预支的三百法郎,还有她之前做女佣时存下的其他积蓄。
“不是这样的,路易先生,请不要误会。”
也许是路易的语气吓了玛丽一跳,她很紧张地为自己的情人辩解起来:“维利耶他、他只是需要一笔钱暂时周转一下,等过几个月他就能还给我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尔莱德问,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玛丽,你能不能和我们详细地说一说,维利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问你借钱?这样做事可不像是平时的你,你都要把我搞糊涂了。”
听到阿尔莱德这么问,玛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慢慢地说出了缘由:“是这样的,先生,维利耶他……他,他得到了一个进入报社当记者的机会,只是想要获得职位,就必须先花上一笔钱来打通关系。”
“报社?”
“是的,先生,《隆尚日报》的报社!”
在说到自己心爱的人即将要去往的地方时,玛丽秀美的面庞上一下子焕发出了光彩,这是那种沉浸在热烈的爱里的人们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的光彩:“维利耶遇到了《隆尚日报》的一位记者吉拉尔先生,吉拉尔先生又把他引见给了报社的主编,主编对他说,只要他能拿出一千法郎的费用,就可以安排他到报社去当一个记者,虽然前几个月能拿到的钱少了一些,但半年后的报酬就足够弥补遗憾的了。”
这经历听起来也未免过于离奇、而使人联想到一些引诱贪婪者的骗局,路易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朋友:“阿尔,你有听过这家报社吗?”
“吉拉尔……我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他确实是个记者。”阿尔莱德说,他使劲在脑海中搜索着玛丽说的报社的一切:“啊,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是去了《隆尚日报》,那份报纸以隆尚赛马场的名字命名,向来非常坚定地拥护国王。”
阿尔莱德说着,转身看向玛丽:“所以,玛丽,这就是维利耶问你借钱的原因吗?你准备一共借给他多少钱,一千法郎?恕我直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