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荀劭失踪,凌宇泽被红袖扶回房便整日浑浑噩噩,如坠五里雾中。白日因着天元门无主事之人,他被迫也甘愿将一切事务揽在自己身上,夜晚寂静无人被冷衾凉之时,想到荀劭身死连个尸身都没留下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流泪到天明,再投入新一天的忙碌。
短短几天就被自己折磨的憔悴不堪,胎心不稳。
凌宇泽痛失所爱,也同时失去了敬爱了几十年的师兄,诸事却Cao持得当,人前从未有任何汹涌的情绪像个没事人一般。直到他倒在了处理各派闹着他们天元门负责赔偿的喧闹中。
洛离最是能懂他的痛苦,赶紧带着孙晋去他房中替他查看,腹中骨rou已有小产之相。
孙晋开了几贴安胎药又赠了一丸五色灵芝制成的丹药,才保住了还未完全成形的小生命。
“凌长老还请多多保重,若荀大哥回来了见你如此必是要心疼的。”
凌宇泽半躺于床上惨笑道:“若不是还怀着孩子,我早就随他而去,怎会还独活于世。”
“我所知的荀大哥知你如此想,定然会不喜。你与他能相遇相知,又共同孕育了骨rou,已是一生之幸,何须这般作践自己?”
凌宇泽怔然了半晌才开口:“谢谢你,洛离。放心,我不会再放弃这个孩子了,我会好好生下他养育长大的。”
洛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看他放弃了殉情的想法心安了许多。
在天元门,照阳派以及魔教的联合处理下共同封存了玄光镜、天地谱,各派也回了自己的领地。
即便还有不忿着的人,在几大派的威压之下也不敢多说一言,只不过天元门的声誉地位再不如从前。
红袖兰素她们不甘心依旧留在天元门,在登仙台的废墟中搜寻,也时常向凌宇泽报备一些近况。凌宇泽对所有的结果总是淡然对之,人都死了他何必再抱着什么念想。
越搜索便越无望,到后来魔教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教主陨落的事实。潘良率先回了魔教,处理积压已久的教众事务,没多久兰素也走了。
最后红袖失望而归的时候,对着凌宇泽六个月大的肚子,忍住泪抽泣了几声。
“凌长老,你真的不跟我们回魔教吗?这个孩子生在魔教,教主一定会很开心的。”
凌宇泽在山门口送她及几个魔教教众,脸色依旧不太好,却还算Jing神。
“不了,天元门事情了结之后,我便会去大陆游历一番,荀劭曾说他少年时候游遍了天下,我可不能输给他。”
“凌长老…”红袖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小块黑色的碎布,“这是我在登仙台找到的,怕你看见伤心又想留个念想,就偷偷藏起来了。如今我要走了,想来想去还是送给你吧。若是…若是你以后遇到新人,偶尔也要想想教主,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讨厌的很,其实对我们都很好…”
凌宇泽握住那块碎布,全身不由得激动难过得打颤。
荀劭消失了两个多月,他一直没有切实的感受,虽也会流泪哭泣,总觉得很刻意,总觉得那份悲伤离他很远。
此刻,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荀劭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看不到他们孩子的出生,也不会与他有那曾经梦中幻想过的许多许多年。
荀劭死了!
“凌长老你没事吧?”
红袖见他如此,也难过起来,又担心他太过悲戚伤了身。
凌宇泽攥着黑布背过身,快速说了句:“你快走吧。”
红袖踏上了归途,凌宇泽满脸是泪哭泣不止。
再没有了,没人会在意他会不会哭得眼睛疼,没人会在他耳边轻轻哄着让他别再哭了,也没人会为他擦泪逗他欢颜。
夜幕低垂,寂静的山岭间只有他一个人趴靠在树边哀嚎悲鸣,声音悲凉彻骨,诉说着他所有的痛苦委屈,荀劭好无情,荀劭又丢下了他一个人。
骗子,骗子,成日尽骗他,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这么死了,就这么给他这辈子判了死刑,他怎么能忍受前一刻还柔情蜜意地亲吻打闹,后一刻就受此撕心裂肺的死别之苦。
哭到Jing疲力尽,嗓子又哑又痛,可那份痛苦时刻伴随他身侧,扎着他的心脏,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累的痛苦的。
孩子大了许多,也比之前爱动了,荀劭连这一刻都没等到,要是荀劭还在定然会很神奇的盯着他的肚子,顺势再吻几下,然后抱着他搂着他入眠。
他有些恨荀劭,赌气地想以后遇到比荀劭更好的,也要像他抛弃自己一般抛弃他。
几日后,将天元门交到了许志义手中,凌宇泽便谢绝了师侄的挽留,拜别了山门,独自一人一剑下山游历,当然还有他和荀劭的孩子陪着他。
他随便找了几处觉得荀劭会去地方,定下了路程。
秀丽风光让他释怀开阔了许多,一路经历却没有荀劭说得那般有意思。
他不会与人交流寒暄,也未结识到新的朋友,在外晃荡了两个月,甚是无聊,偷偷怀疑荀劭是不是又骗了他,出门在外又累又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