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谁也没料到,宁一清扑了上去,掰开掐住婴儿脖子的手,婴儿的小手一把抓住宁一清的手指,柔软又有力。
“小仙师,你看到了,他的血盟印……他不能活着。”女子痛苦地闭上眼,可语气十分坚定。
她正是江莫的长子儿媳,刚刚诞下江莫长孙的无生门少夫人。在小次山围剿战发生前,江莫派人接走了小长孙,过了一天一夜,又完好地送了回来。直到江莫元神覆灭于灭灵阵中,江少夫人才知道那一天一夜里,江莫将自己的血脉与小长孙通过秘法连接在一起,他若身死,血盟印便会自动转移到小长孙的身体里。
“血盟之人不死,血盟印不破,朱厌还会重现,你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诛灭血盟印么?”江少夫人说道。她爱她的孩子,十月怀胎的孩子还不足一月,可是他若活着,又将会有多少个孩子无辜枉死。她放弃名门正派的身份只身来到小次山的目的便是找到压制朱厌的方法。她努力过了,可仍压制不住血盟印。
宁一清看着眼前澄澈的婴儿的眼睛,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们来此是为止杀,不是杀戮。他来此,是为了结束江莫带来的人间浩劫,不是为了给不死地的无辜之人带来浩劫。他要杀以血盟印作恶的江莫,却不是要杀一个干净得不沾染任何人鲜血的婴儿。
“再……再试试。”宁一清闭上眼,一只手任由婴儿抓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指,另一只手调动起周身的灵力,毫不犹豫地全部灌入血盟印之中。
江少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仙师,不过才十三四岁,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在坚定的神情中显出一份独特的神采。若还有一丝希望,哪个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活着。她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掐诀,按向血盟印。
直到宁一清月白色的灵力完全包裹住黑紫的血盟印,没于婴儿的额间,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耗尽全部灵力的修士,等待他的只有虚弱而亡。宁一清看着越漂越远的小婴儿,心里终于安宁起来,他的一身鲜血,被纯净的新生洗净,让他在人生的最后,可以安然面对自己。
同样已耗尽灵力虚弱不堪的江少夫人,挣扎着给宁一清跪了一跪,便毫不犹豫地刎颈而亡。
宁一清用尽全力翻了个身,朝着天空笑了笑,闭上眼,宁静地等待死亡。
等他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抱一峰。
那个叫介行的护从冒险将他送回到赤水桥附近,清扫战场的盟军将他救了回来。
他是天赋极强的修士。没有人可以在瞬时耗尽灵力之后还能重新聚气修复内丹,连老城主都不能。他做到了,短短六年,他的修为不仅恢复,还更上一层,破境入宗师。
那个重获新生的婴儿,也同样给了他新生。漂向远处的小生命,带走了屠杀给他种下的心魔,让他找回自己的本心。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怀揣着一身鲜血罪孽,只要想到那个婴儿,逃过了屠杀,如今在某一处正健康快乐的成长,宁一清便觉得,自己要努力活着,自己可以好好活着。那个婴儿的笑声,是驱散他梦魇的梵音,是他在黑暗中的亮光,指引着他不要迷失,坚守住本心。
只是擅长剑道的怀玉仙师从此改修结界禁制,也再不用锻造锋利的玄铁剑。可是抱一城的弟子不可不佩剑,他便改而佩戴玉剑,玉剑再利,剑气再强,却易碎易折,出剑需得时刻把握力道分寸,比之锻造之剑,伤人威力极弱。
☆、许诺
“介行,你还活着。”宁一清真诚满足地感恩,当年他要将自己送回战场,宁一清拒绝过。无生门的人再回到战场,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还是冒险将自己送了回去。“当年,谢谢你将我送回去。”
“不,不,那是小人该做的,当年恩公本不必受那等重伤的。”若非要将宁一清送回去,他应该已经陪着少夫人自尽于此了,到底是谁救了谁呢?
“你说,门主?”宁一清扶起界长老,看着江百谷,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期待,再无倦色。
“是,是门主,当年的那个孩子,恩公耗尽灵力救的那个孩子,已经平安长大了,是门主。”界长老语无lun次地抹着眼泪,他对江百谷耗尽心神要救回的师尊,其实颇有微词,虽然那人养大了江百谷,可发现血盟印后也曾想诛杀江百谷。
原来,那个师尊,是当年的小仙师。原来,江百谷的命,从一开始就是他给的,他早就知道血盟印的存在。
江百谷一直以为那层阻断自己气脉运行的禁制是宁一清下的,原来竟然是母亲下的。当知道自己身上的禁制时,他不是没有怨恨过宁一清。他顶着天才宗师大弟子的名号,却是个无法聚气修行的废物。多年来,他忍受了多少嘲笑屈辱,在一次次失败中失望自卑地活着。
宁一清下的禁制,他自然知道会阻挡气脉,会阻断自己的修行之路,可还是一次次给自己希望,任由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哗宠取宠地修炼。怎能让人不怨恨?原来竟是错怪他了。
“怀玉仙师十四岁在小次山围剿之战中受伤颇重,耗尽灵力。”竟然是为自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