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勤修苦练,生活中没尝到的苦在修行上全补齐了。
没有人要他去报仇,也没人想他去报仇。
十八年正魔两道的相安无事,让人渐渐忘记了当年被血染红的赤水河上漂浮的碎尸,亦或是,不敢想起。
可他却忘不掉,赤水河一役,他从一个完美得会让所有人羡慕的人生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依旧稳坐魔道霸主之位。甚至正派之中,一面感念着怀玉仙师的舍身殉道,一面却隐隐盼着江百谷的魔王之位坐得更稳一些。毕竟有他约束魔道,才有今日的相安无事。若换一个魔王,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不敌
凡人之躯再快,也快不过术法。
江百谷仍旧坐在原地,只抬起胳膊轻轻挥了挥,一团比白光更快的黑气便如蛇随棍上,闪电般地奔向宁少城主,攀上他的四肢,将他重重地绑在身后的老树上。
“江百谷你这个……”
不等宁少城主破口大骂,一道透着紫光的符咒便射进他的嘴里。嘴巴一张一合,宁少城主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
“聒噪。”江百谷掏了掏耳朵,“轲珖是不是整天只教你怎么骂街了?”
宁一清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觉出气氛不对,又赶紧敛住笑容紧紧闭上嘴巴。
难怪自己听他叫骂只觉得熟悉,可不就是和骂街的轲珖一模一样。
烤野鸟散发出焦糊的味道,江百谷不再理会发不出声音却仍旧大张着嘴巴无声骂人的宁少城主,捡了一只烤得不算糊的剥了剥,递给宁一清。
宁一清为难地瞧了瞧绑在树上的宁少城主。
江百谷撅起了嘴,薄薄的唇紧紧抿着。良久,说道:“你吃你的,我去喂他。”
于是他挑挑拣拣左右对比,拿起一只卖相最差烤成黑炭勉强分辨出形状的烤野鸟走到宁少城主面前,连灰带碳地撕下一块便噎进宁少城主的嘴里。
宁少城主张嘴就要吐出来,却被江百谷一拳打在肚子上,下巴又被立时撅起,只能咕咚咽了进去。
“你最好乖乖吃完。”江百谷嘴角带笑地威胁着。
宁少城主又哭起来,和着无声的眼泪将江百谷塞进嘴里的烤rou一口一口咽下去。
“你这十八年都学了什么?”江百谷一边喂一边聊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算他讨厌透了这个孩子,可好歹是师尊的儿子,这般给师尊丢人,他简直无法忍受。
“就算你修为不够,这结界又不是无法可破,怎地被压制至此,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宁少城主哭得更凶了。
这怎么怪得了他。他从小急功近利,只对制敌之术下苦功夫,防御类的一概不学。而且他是谁啊,天下第一派的少城主,为保人间太平父母双双殉道的遗孤血脉。
且不说多少人前赴后继地排队为他做防御,宁少城主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即便是拜访其他宗派,也是大开结界夹道欢迎,他怎么知道结界是个什么鬼,他本就无需知道。
磨磨唧唧吃完烤野鸟,江百谷像拎小鸡一般拎起宁少城主的脖子将他先送上峭壁,又回来接宁一清。
宁一清轻车熟路地攀着江百谷的脖子,“我准备好了。”他这次要好好看看飞起来的样子。
江百谷满脸通红僵硬地抱起宁一清。
“阿谷,你的脸又红了。”宁一清满脸关心。
“没……没事。”
才飞到一半,宁一清便听到了熟悉的叫骂声。
宁少城主被绑在一棵树上,不留余力地问候着江百谷的祖宗十八代。
幸而江百谷从小就不知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长什么样子,竟也能置若罔闻。
“他怎么办,咱们不送他回去吗?”宁一清扶了扶额,让江百谷心平气和地送他回家,也着实是为难人。
“就绑在这儿,轲珖追不到人,知道上当自然会顺着痕迹找回来。他还不至于蠢成这样。”
“可是……”宁一清点了点头,又有些踌躇,“他自己绑在这里,安全吗?”
远处适时地响起一声狼啸。
江百谷盯着宁一清看了一会儿。
若是这孩子够倒霉让野兽吃了,虽不是自己动得手,只怕师尊仍不会原谅自己。
江百谷叹了口气,越想越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他要杀自己,自己还不能还手。
从小不就是这样吗?抱一城里人人可欺自己,师尊总要他忍让。可若哪天自己不肯忍让了,还手了,那便是自己有错,千灯窟的大殿都让自己跪出坑了,还没习惯吗?
江百谷拉着宁一清坐在一块大石之后,可以瞧见绑着宁少城主的树和路,外面却被挡住视线看不到此处。
直到宁少城主终于骂累了,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轲珖追了一日,找到了一匹驮着一块大石悠闲吃草的马。知道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