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江百谷有些难过,他不记得自己了,可即使失去所有记忆,重新来过,血缘之亲还是挡不住么。为这个孩子,已经抛弃过自己一次了,重新来过,又要为这个孩子弃自己不顾吗?
“不是,你不觉得……”宁一清不知江百谷和宁少城主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爱恨情仇,一时怕说错话,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不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吗?”
江百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跳起来,“他和我哪里像了?他和我像什么东西?”
“你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是又长又大,眼尾弯起,我还没见过第三个有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人。”宁一清循循善诱。
“你醒来才见过几个人,谁没眼睛没鼻子?”江百谷完全不吃这一套。
宁一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的确,自己从醒来见过的人连五十个也没有,这样说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反正我瞧着他像你,才觉得很亲近。”
“好了,你别说了。”江百谷败下阵来,为了结束这个话题,他开始脱衣服。
把外袍拎在手里,江百谷带着一种收保护费的气质走到火堆前,将黑袍子当头罩在宁少城主的头上。
“拿开你的臭衣服。”
江百谷没有宁一清的好说话,不惯大小姐的臭脾气,一脚踢起一块石头,砸在宁少城主的屁股上,痛得大小姐哇哇乱叫。
“你再张嘴我就把这块石头塞到你嘴里。”
宁少城主赶紧闭紧了嘴巴,两腮气得鼓起来,却不敢再张嘴。
江百谷盯着宁少城主泪汪汪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
见了鬼,真得很像。不止眼睛,鼻子也像。就算长得不像师尊,那总该像他娘才对,像自己,什么鬼?
江百谷思索着这难道是自己的儿子?思索片刻,又在心里抽了自己十八个嘴巴子,脑子坏掉了吧,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娘和自己有鬼的关系!宁一清的胡说八道差点把自己带到茄子地里。
而且小次山的江家,早就被灭了满门,自己连半个亲戚也没有。就算这孩子长成自己的翻版,也是纯属巧合。
彼时世上有这孩子的小胎芽儿时,自己正手脚筋尽断琵琶骨被穿地趴在千灯窟的石砖上等死,他和自己能有什么鬼关系。
师尊可是笑着对先城主微隆的肚子亲口说,“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喊我爹爹!”
想到这句话,江百谷的心痛起来。那是自己从未听过的笑声,满是期待的爱意,是自己从未拥有过的。
前一日还信誓旦旦地说着永远不分开,只有咱们两个人,把自己诓骗到荒无人烟的山谷里与世隔绝地痴等。转头便张灯结彩广发邀帖地要与他人成婚生子。
一种孤独之感笼罩着江百谷,自己不过是个形单影只无亲无故的孤儿。高兴时拿来锦上添花还可以,选择时自然是血缘更亲。从小便是如此,对你好过,不是假的,说抛弃时,也不犹豫。
江百谷恨恨地朝宁少城主屁股上踹了一脚,听到大小姐狂叫着“你有病啊”,心里的气又顺了过来。
宁一清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江百谷的黑狐裘。
只着一件薄薄中衣的江百谷已经打来三只野鸟架在火堆上烤着。
宁少城主累了两日,昨夜哭着睡着,此刻还未转醒。
宁一清轻手轻脚地将衣服给江百谷披上,江百谷朝一侧的石头上努了努嘴,示意他吃果子。
一片大叶子上堆满了紫莹莹带着水珠的浆果,酸酸甜甜,极为可口。
“这个可以吃呀,很好吃。”
“嗯,野浆果里数这种最好吃,吃完也不涩口。我没想到这里也长。昨晚没看到,今早顺手摘了些。你喜欢就好。”江百谷温温柔柔地回答道。
不犯病时的阿谷,真的很好。
既好看,又体贴。
“阿谷,你可真厉害,捉兔打鸟,rou也烤得好,还知道哪个野果子好吃。”宁一清将心底的赞许化成语言毫不吝惜地表达出来。
江百谷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挨饿挨多了,自然什么都会咯。”又自嘲地笑起来,“有一次我太饿了,在后山找到一片红色的浆果,不管不顾全吃了,吃饱才发现那果子有毒,使人麻痹又头脑清醒。我就躺在那堆草里,手也动不了,脚也动不了,嘴巴也动不了,只能睁着眼躺在那里。从天亮躺到天黑,看着蚂蚁从我鼻子上爬过去,任由一条蛇盘在我胸口睡觉……”
“阿谷……”宁一清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那没什么,还好有那条蛇。夜里来了一只野兽,看不清是豺还是狼,只能听到口水落到我脸上的声音,和一双绿荧荧的眼睛。它在我脸上闻了许久,最后被那条蛇嘶嘶地声音吓走了。”
江百谷毫无波澜地叙述完整件事,好似只是转述在茶寮里听到的别人的故事。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
“最后你的麻药劲儿过了,还是有人来找你了?”宁一清想说些开心点的事,看着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