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踉跄两步,眼睛里凶光一聚,杨月在他捏紧拳头的瞬间冲上来拦在两人之间。
“大哥,今天的事就到这吧,”他的声音里透着疲倦的颤抖:“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联系我,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着,不等杨宇的同意,拉着人的手就走,侯择七却像被死死钉在原地一样,眯起深邃的眼睛盯着杨宇。
“走什么?这事儿还没完吧?”
杨月咬紧牙关,死命推他:“可以了,走吧。”
侯择七垂眸扫他一眼,剑眉压得很深沉,悲愤的眼底像是盛着赤红的星云,刺得杨月的心脏像是被冰锥狠扎一刀似的疼。
他吞下喉咙里的哽颤,含糊沙哑道:“走。”
侯择七就这么被他推着、挤着,一路连拉带拽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寂静沉闷的车厢里,杨月缩在车后座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一路无话,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恍惚中好像再次把他拉扯回了那段被封存的记忆里。
他以为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就可以永远将那些令他不寒而栗的画面埋藏在心里。可他太高估自己了,他还是会在漫长的黑夜被噩梦惊醒,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起那些Yin暗残暴的场景,甚至在刚刚那样似曾相识的处境下,那种熟悉的恐惧又如Yin冷的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扼紧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深深陷进歇斯底里的胆怯中无法自拔。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听到过的那个关于大象与铁链的故事,马戏团里的一只大象从小就被拴上粗粗的铁链,怎么样也挣脱不了,后来它长大了,铁链也被换成了轻易就能挣脱的细绳子,可它还是在一场大火中选择呆呆的站带原地,最后被活活烧死。
现在想想,他和这只被心灵的枷锁死死囚禁在原地的大象也没什么差别,不论过去多久,他依然是那个胆怯懦弱的样子,也依然摆脱不了那段尘封的灰暗记忆。
车子一路逐电追风的驶进地库,急躁得像人积压在心头久久未能散去的怒火。
杨月在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巨响的一瞬间拉开车门跳下去,侯择七熄火下车的时候,他瘦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车库的拐角处。
“你站住,别跑。”
他迈开长腿追出去,却还是晚了几秒,眼见着电梯门缓缓在他面前合上,接着鲜红的数字开始跳动,他压下高耸的剑眉,转头大步跑进楼梯间里。
赶进家门的时候,杨月刚巧推开房间的门,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去顶住即将被甩上的木门!
杨月急了,大声吼起来:“你别进来!让我自己静一静。”
“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关门。”
侯择七强硬的挤开房门,将死死抵在门后的杨月掀了个趔趄。
他稳住身形,扑上来把人往外狠推:“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他手劲不弱,顶在胸口的时候硌得侯择七胸骨生疼,但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反手把人按在厚重的木门上!
咚的一声闷响,熟悉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杨月仰起头迎上那双深邃的浅色眼眸,和那张燃烧着怒火却依然深邃冷峻的面容。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脆弱,此时更是半边脸都因为那狠狠掴上来的一巴掌高高肿了起来,破裂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涨出细密而清晰的血丝,透着一股触目惊心之感。
侯择七盯着他嘴角一处细小的裂口,嗓音沉哑:“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拦着我?!他们早就不是你哥哥了,你现在跟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还对他们这么低声下气!”
他的声音仿佛铿锵嗡鸣的撞钟,轰然坠落的巨剑,震得杨月耳膜深处轰轰作响,肝胆俱颤。
他盯着那双被血色侵染的浅茶色瞳眸,喉咙像是被攥紧一样,声音艰涩道:“我不拦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在楼道里动手么?他是国家三级拳击运动员,你打?你拿命跟他打?!”
“所以这就是你永远也不敢忤逆他的理由?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他们羞辱被他们欺负?哪怕被打成这样也不敢吭声不敢还手?”
侯择七字字句句都像尖锐的荆棘狠勒在杨月的心上,他越说越急躁,怒火烧断了他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细弦,他眯起猎豹般坚毅的眼睛,咄咄逼人的凑近,直到鼻尖快要与对方那颗细小的鼻尖痣贴在一起,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杨月瞬间崩溃的质问。
“你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从骨子里恐惧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你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在他面前怂得像个低三下四的孬种?”
怒吼在耳边炸开,杨月的眼珠剧烈颤抖,无数狰狞扭曲的画面呼啸着掠过荒野,万千恶鬼的哭号在空旷的上空汇聚成凄厉的长歌,令他五脏六腑俱焚,开口后连震颤的尾音都变了调——
“你说的没错,我真的一直、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
他滚烫嘶哑的声线,摄得侯择七面色变了变,接着,他的杏瞳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憋出一圈嗜血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