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凯lun一路风驰电掣驶进了医院停车场,停稳后,杨月提着果篮跳下车,顺着季婉瑜的信息找到了病房。
推门而入的时候,杨星正垂着头站在床前,脖子后面最尖削的那块骨骼高高凸起,带着随时都会刺破单薄的皮肤生长出来的脆弱感,模样十分可怜。
杨月站在门口的那一刻,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汇聚过来,接着时光开始凝固得漫长,倚靠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迟缓的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略有些浑浊的双眼才渐渐浮动起了点点动容的光。
“是你?”
鬓角已经泛起花白的男人慌乱中带着几分惊讶,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杨月却淡声说:“嗯,来看看你,你躺好别乱动了。”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低声吩咐围堵在周围的三个人:“你们几个先出去吧,”然后低咳几声,冲杨月招了招手:“你来,来这边坐下,让我看看你。”
杨月点点头算是应了,擦肩的而过的时候,他轻声叮嘱侯择七:“你去外面看好杨星,别让他们三个独处。”
侯择七心知肚明,房门轻轻碰上的那一刻,他不着痕迹的在门外拦下杨星,视线不经意间划过另外两张面庞。
身为孪生,两个青年面容有九分相像,粗短的浓眉、高耸的颧骨,嘴唇削薄、脸型略方,但一个眼神沉冷,另一个却眼角弯弯,笑盈盈的眼底总是透着若有似无的Yin翳。
空气里硝烟弥漫,三个人的目光霎时碰撞在一起,侯择七勾勾唇角,半眯起来的眼梢迸溅出尖锐的寒光。
屋内,杨月走到病床前坐下。
病床上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正是二十年前把季婉瑜哄骗进杨家的杨闻康,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许久未见,印象中那个总是傲气凛然、带着一身军人风骨的杨闻康不知不觉中竟已苍老了这么多,那样子像是一把经过岁月摧残后锈迹斑斑的匕首,虽然钝锋仍在,却早已散尽了锋芒,颓败得不成样子。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杨月脸上,像是要透过清隽的面部线条观察他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似的,把人看得十分不自在。
杨月避开他的眼神,拆开果篮,他不会削苹果,便拿了一个橙子剥了起来。
过了很久,杨闻康才张了张嘴,寒暄道:“你妈妈她……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杨月说:“她现在工作没有以前那么累了,闲下来可以种点花花草草,逛逛街,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没有人逼她做不擅长的事,也没有人嫌弃她做不好饭。”
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像尖刺一般狠戳着杨闻康的每一处痛点。
没错,这些都是他曾经给不了她的。
一股酸胀感油然涌上心头,杨闻康垂下眼睛,喃喃的说:“是这样啊。”
“嗯,”杨月点点头,继续说:“她前段时间去海岛度假,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总之,她现在挺幸福的,也比以前爱笑了。”
杨闻康明白这些话都是杨月有意说给他听的,他闭上眼睛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半晌才苦笑一声,含糊的说:“小月,对不起。”
杨月剥橙子的手顿了顿。
“我没能保护好你和你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杨月想到自己和季婉瑜在那个家里所承受的一切,难免心有怨言。
“是,”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接着抬头迎上杨闻康眼角松垂的双目,沉声说:“所以杨星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用正确的方法来引导他,他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了,作为父亲,你得保护好他。”
他杏眼灵秀,眸光清明,这么直勾勾的看过来的时候,与当年的季婉瑜如出一辙。杨闻康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刚从部队转业,身形挺拔,气度不凡,身边的朋友同事都夸赞他长得帅、工作好,还有那么貌美如花的妻子陪伴,身边的儿子一个个也都乖巧孝顺,很少惹是生非。
现在想想,他光鲜的外表下,包裹的却是这样一副懦弱又虚伪的灵魂,不仅哄骗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还没有能力保护她照顾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幸福都给不了她,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有过三个妻子,但我唯一爱过的就只有婉瑜,可我对不起她,是我骗了她……”杨闻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责的念叨着。
杨月听不下去了,把剥好的橙子递过去打断他:“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吃个水果。”
见对方接过橙子,他继续说:“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顺便看看杨星,他是犯了错,但他是你儿子,除了你,别人没资格教训他。”
杨闻康当然懂他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杨月点点头,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一刻都不想多留,便站起来:“我出去看看他,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走到病房门口,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突然顿了顿说:“我和我妈都没有怨过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