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冬青的目光,女人变得很热络。她仔细打量着冬青和麦豆:“新移民吧?来这儿一定感觉很不错,是不是?”
冬青和气地回以微笑,并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是突然想到了沙朗先生——就是在他刚醒来那会儿把他骗到石塔去的那个人。
女人见他微笑,便凑近了些:“金湖堡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那些有钱人都很难伺候,我知道的。像你们这样标致又年轻的omega,其实满可以不把人生浪费在那种低等的工作上……如果你想过得轻松点儿……”
“你们两个还结账么?”店主突然生硬道:“那种抑制剂剩得不多了,不买的话最好赶紧放回去。”
冬青瞥了一眼货架,明明那上头还有很多。但他还是领会到了店主的意思。麦豆比他反应更快,已经拿过那两盒药,走到柜台边去了。
“我可以拿一支晨光玫瑰露么?”那群里的一个omega突然道。冬青回头,看见他手里是一瓶只有10毫升的酒。冬青认得那个,在牧神星它们就不便宜,而在这里,那个小玻璃瓶是整个店里最昂贵的东西——ye晶价签上有好几个零。
“当然可以,小宝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那位beta女士耐心道:“不过要看试纸的结果……”
麦豆已经结好了帐。冬青回过神来,和他拿着东西一起飞快地离开了。
麦豆走得很快,冬青几乎有些追不上他。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在爬上一条复杂的石梯之后,冬青站在台阶上,意识到他们好像走错了方向。
他气喘吁吁地追上去:“餐厅不在这里。”
麦豆终于停下了脚步。冬青走过去,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
“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呢?”麦豆几乎在低吼了:“他们生活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为什么还要卖掉自己呢?”
冬青抱住了他。麦豆这一次没有躲开,他抱住了冬青,小声啜泣起来。
冬青小心地抚摸着麦豆的后背,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好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道:“我想那并不是他们的错。一个人或许有权把自己当作工具,可是别人没权力把他当作工具去使用……而且……那些把自己当作工具的人,有时候也未必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听不懂。”麦豆把眼泪蹭在了冬青肩膀上。
“反正利用他们赚钱和花钱让他们生孩子的人才最可恶。”冬青斩钉截铁道:“这是剥削,和被剥削的人出生在哪里没有关系。”
“我并没有被安慰到……”麦豆吸了吸鼻子:“你真是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才不是那样呢。”冬青撇了撇嘴:“你最喜欢我了。”
麦豆破涕为笑。
冬青重新找出地图定位了路线。他们穿过石拱门,向山上走去。
红莓果餐厅已经没有位置了,不过餐厅接受外带。他们点了老板推荐的餐品,之后提着东西爬到了餐厅上方的拱桥上。
两个人坐在高高的拱桥上,下面是小半个金湖堡主城。夜幕已经降临,城中的灯光纷纷亮起。不像弗诺那样霓虹满街,这里的灯光大都是一种柔和的黄色,温暖地照亮着城市的各个角落。
冬青吃着热乎乎的炖rou蔬菜汤和清香的树籽面包,感到自己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麦豆用牙齿撕扯着烤rou排,含混道:“我以前从没想过……原来真的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冬青停下咀嚼,奋力把那一大口食物咽了下去,睁大眼睛看着麦豆。
麦豆放下了那根烤rou,低声道:“是我母亲。他本来不是隧道里的人,是在地上生活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地下。他的脸被毁了,我不知道他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爱讲话,有时候会默默哭泣。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残疾人在弗诺找不到工作,我猜他也许是想攒钱做恢复容貌的手术。不过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因为生活也需要钱。我的手艺是他教的。但除此之外,他很少和我说话,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后来他死了。”麦豆沉默了一下:“其实他可以去做事的,他的手比我还稳,地下也有那种工作,修修东西什么的。但他没有去。他只是每天一言不发地躺在那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要学着照料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样。”麦豆最后叹了口气,眼睛又开始发红:“我不会回到阿克那去了,永远都不。”
冬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又递给了他一根烤rou。麦豆接过去,抹了一把眼睛,大口吃了起来。仿佛要缓解情绪,他在咀嚼里对冬青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蓬莱看看?”
这一次换冬青沉默了。不久前他在金湖堡庄园遇见了一位来自瓦尔登公民事务局的客人。那位客人很好说话,于是冬青把白泽留下的地址告诉了他,拜托他帮忙查找。客人在离开金湖堡之后不久就给冬青发来了邮件,是系统的检索结果。蓬莱叫白泽·林的人有几百个,但没有一个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