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栈发出古怪而短促的笑声,他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伟大。”
简青黎并不伟大,他只是胆怯,只是不忍,不忍逼迫方明栈二选一,也害怕那种沉甸甸的牺牲会压垮他的爱情。有些事情他以前不知道,所以才天真地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适合彼此的人,现在他明白了,方明栈值得更多更好的选择,而不是被圈在角落里,以满足他卑劣的欢喜。
简青黎的沉默激怒了方明栈,他恶狠狠地说了两个“好”字,冷冷地问:“你这是要成全我?”
简青黎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他的逼问中摇摇欲坠、分崩离析,他厚颜无耻地反悔了,激动地否认,不,我不是……然而干哑的喉咙被膨胀的空气堵住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简青黎,我谢谢你。”方明栈掷地有声地说完,把电话挂了。
拍摄工作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三天,旅拍团队带着新婚夫妇赶往玉龙雪山。一行七人挤在同一辆面包车里,天南地北地闲聊。简青黎为了逃避社交,一直闭着眼睛假寐,快到蓝月谷的时候,他听见身边的夏梓荧接了个电话,是谢江岩打来的,既担心又生气地责骂,夏梓荧,你翅膀长硬了啊,都跑丽江去了!
夏梓荧挺不服气地顶嘴,我翅膀一直都很硬!
简青黎听到这里,无声地笑笑,灰败的脸上稍微有了点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丽江,夏梓荧不依不饶,很快就想通了,你给我的手机装了定位?好卑鄙。
别闹了宝宝,谢江岩温柔地哄他,快回家。我不结婚了,真的,不骗你。
夏梓荧放下手机,抿了抿嘴,不自然地观察同事们的反应,大家在聊天,注意力似乎没在他身上,他松了口气,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简青黎戏谑的视线。
看来你不用再住我家了,简青黎说。
夏梓荧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一刻钟后,他们抵达了第一个取景地蓝月谷。蓝月谷位于玉龙雪山东麓,山谷呈月牙的形状,河水碧蓝清澈,水面吹来的凉风沁人心脾。
大家舒展筋骨忙活起来,简青黎打开拉杆箱,手指掠过一众相机和镜头,在富士GFX100上面停留了片刻,还是拿起了平常使用的索尼A7R4。
两个小时后,他们离开蓝月谷,乘坐索道登上玉龙雪山,停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冰川公园。
因为气温低,新娘的婚纱又单薄,只拍了半个多小时就急忙收工。余下的时间,大家穿上厚外套,在附近闲逛,欣赏风景。
简青黎扶着栈道,眺望远处的主峰扇子陡,据说那里还从未有过人类的足迹。只见盘旋变换的云雾中,雪山巍然屹立,洁白、广袤、壮美,像一位仁慈宽容的母亲,深沉地爱着蝼蚁般卑微的子民。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许久未用的prelife,有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是Leo两天之前发的,内容简洁明了,“你在哪?”
周围冷极了,简青黎瑟瑟发抖,哆嗦着手指输入几个字,又一一删除,反复几次后,他把手机锁屏了,扔进背包里。
过了一会,夏梓荧从旁路过,惊讶地问:“简哥,你怎么哭了?”
简青黎用袖子蹭了蹭脸:“雪山太白了,刺眼。”
第45章
托夏梓荧的福,从丽江返回沧市的航程,简青黎坐上了头等舱。刚一落地,夏梓荧就被谢江岩捉走了,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拜拜,行李都是管家次日到简青黎的房子收拾的。
简青黎在微信上问他,谢江岩不结婚了吗?
不结了,他其实没打算结婚,夏梓荧不留情面地嘲笑,搞这一出,可能又是为了算计哪个亲戚吧。
简青黎觉得他有时候也并非不谙世事,于是不再多问,只送上衷心祝福,希望他们两个长长久久。
夏梓荧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说你和方先生也是哦。
交了Jing修的婚纱照之后,简青黎手头的活全部干完了,整个人顿时空虚起来。他在家里待着,四周冷冷清清,夜晚时偶尔听见墙角传出的嘎吱声,觉得老房子在呻yin,它似乎和主人一样不堪重负。
简青黎开始频繁地失眠。连续几天夜不能寐之后,他想起年初时办的会员卡,于是换了运动装出门,到健身房跑了两个小时的步,直到大汗淋漓、Jing疲力尽才停,临睡前还特意喝了一杯热牛nai,希望能够助眠。然而这一系列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睡眠好像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他越急切,越够不着。
深夜三点,简青黎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戴上耳机听歌,歌曲是随机播放的,第一首就很凄凉,一个男声唱着:“此刻你的手,就好像一把匕首,再转一圈吧,所有自作多情的相逢。”【注】
天亮时他总算眯了一会,醒来后接到项庭舟的电话,约他出去吃饭,简青黎不想去,项庭舟说,爷就要飞黄腾达了,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抱爷的大腿。
滚吧。简青黎回了两个字,又问,贺岑在吗?
不在,项庭舟说,他最近在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