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袅袅的青色烟雾中想像简青黎的脸,**之火焚遍全身不得解脱,这一烧,就是许多年。
清早醒来,方明栈为自己居然能睡着感到惊叹。他洗了脸,刮了胡子,静悄悄地走下楼。客厅空无一人,杨彤还在卧室,不知昨晚是否辗转反侧,以泪洗面。
方明栈为此感到愧疚,但是感觉并不强烈,四年前的那一场闹剧,已经耗去了他对杨彤大半的同理心。
趁着早高峰还没开始,他风驰电掣地把车开到云水苑。站在502室门口,他又拨了一次简青黎的号码,依然提示关机。
方明栈开始敲门,一开始礼貌克制,敲几下、等一会,然后再敲。后来有些焦急了,连续不断、重重地拍门,弄出的声音越来越响。
没有回应,那扇门之后,仿佛是无穷无尽的虚空,从未存在过一个艳丽、放肆又古灵Jing怪的人。
“简青黎!”方明栈喊了一声。
对门的邻居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孩子的nai瓶,问:“找小简啊?”
方明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勉强朝对方笑笑。
“小简出远门了,”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从男人身后探出来,口齿利索,“我大清早去菜场买菜,正好碰见他拎着行李箱,我问他,他说要去赶飞机。”
方明栈握住防盗门的把手,不甘心地摇了摇,用了很大力气,门锁依旧岿然不动,只发出一点干涩的响声,他对老人点点头,说:“谢谢您了。”
对面的邻居退回房子里,方明栈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一声嘀咕,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
他们没说错,他确实是来讨债的,情债。
洛羽工作室派出的婚纱旅拍团队一共五人,往返加上拍摄,预计花费四天时间。
飞机上,夏梓荧不停地扭来扭去,显然是不适应经济舱的狭窄空间。简青黎坐在他旁边,用毛毯蒙着脑袋,假装在睡觉。
左脸的巴掌印已经很淡了,但他还是抹了一点粉底,以免被人发现后大呼小叫地询问缘由。杨彤的手劲很重,想必这一耳光筹谋已久,四年前就想打,只因当时情绪激动,Jing神错乱,没能成功发挥,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地补上了。
简青黎觉得这样挺好。惴惴不安的夜晚结束了,他无需再胡思乱想,猜测杨彤是否释怀,并做那些充满期待的白日梦。这响亮的一巴掌,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提醒他自己的罪孽。
登机之前,他悄悄开了手机,看到许多来自方明栈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微信,短短的、没有人情味的几个字,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简青黎没有回复,继续装失踪。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任性至极,可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办法。他曾经憧憬在方明栈的生日那天得到一个答案,现在,他庆幸在答案揭晓之前,已被人从梦里敲响,看清现实与虚幻。
透过舷窗望出去,蓬松的白云时聚时散,蓝天纯净、广阔、安详,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似乎无处不在。简青黎痴迷地注视着,甚至产生了危险的想法,想纵身一跃,浸没在那片蔚蓝当中。
那里应该是冰凉的,没有爱没有恨,没有Yin差阳错,没有世间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因为想到一个名字就心如刀割。
六月的丽江,天气已经相当炎热。飞机降落的时候,常来这里的化妆师姐姐再三提醒新婚夫妇和工作同伴做好防晒工作,因为云南日照毒辣,一不小心就会晒黑,尤其是简青黎和夏梓荧这两个细皮嫩rou的小帅哥。
“别小看我。”简青黎呼吸着干燥的空气,踩着陌生的土地,竭力打起Jing神,试图把方明栈从心里挖出去。
洛羽在当地的分支机构准时派了司机和内勤人员来接他们。大家挤在一辆簇新的面包车上,疲惫但兴奋地交流着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提到云南著名的虫子宴。
简青黎不发一言,缩在角落里,脸色泛青。
夏梓荧见状,问他是不是中暑了。简青黎摇摇头。不是中暑,他只是在心脏和大脑中完成一个看不见的手术,把方明栈的名字、影像、回忆全部挖出来,好一劳永逸。他认真又卖力,额头出汗了,胸口撕裂般的疼,离成功却总差一步。就好比拔起一棵根系繁茂的大树,自以为清理干净了,但总有根须留在土壤里,随随便便的一滴水,无论是泪水还是汗水,都能让他顽强地再次生长出来。
是不是晕车啊?造型师也凑过来关心。
简青黎抹了一把汗,放弃了徒劳的努力,惨淡地笑笑:“没事,麻烦把窗户开大一点。”
当天晚上,他们和客户一起讨论后,确定了这次拍摄的几个地点:玉龙雪山、蓝月谷、丽江古城、拉市海。
化妆师张罗大家一起吃晚饭,点了当地著名的腊排骨火锅,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拍摄,也邀请了那对年轻的新郎新娘,让他们讲讲恋爱的经过。
新娘文静,新郎健谈,几杯啤酒下肚,居然开始危险发言,提起了前女友。新娘神色淡然,不在意地酸他一句,行了吧,人家父母根本看不上你,少找那么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