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方明栈和简青黎通电话,她悄悄走到客厅的窗下,偷听到几句,虽然内容不多,但也足够猜到两人闹了矛盾,甚至要分手。她很满意,觉得自己打的那一耳光奏效了,小杂种总算知道滚回老鼠洞去了。
一抬头,看见月光下方明栈的表情,杨彤微微一愣,母性的本能让她生出一丝不忍,但终究没有敌过多年的怨恨。此后几天,她对方明栈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又做回了那个学不会亲昵的笨拙母亲。
六月六号,杨彤和保姆做了一桌子菜,还订了一个蛋糕,要给方明栈庆祝生日。她本想宴请方明栈的朋友,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清楚他有哪些朋友,于是遵循自己的喜好,邀请了心目中的准儿媳葛依依。葛依依尚在犹豫,杨彤压低声音告诉她,方明栈现在是单身了。她敏感聪慧,早就看出葛依依对方明栈有情,因此故意放出诱饵。葛依依听后不再扭捏,携带着礼物大方赶来赴宴,她觉得自己有权利争取幸福。
方明栈回到家,看了眼局势,没流露不满的表情,但席上又成了锯嘴葫芦,闷头吃饭,话也不说。最后的蛋糕也是随便一分,唱歌许愿那套一概谢绝。杨彤本想留葛依依住下,方明栈偏说客卧没有打扫干净,不方便。
葛依依失落地走了,后来给方明栈发消息,说我彻底放弃了,但你欠我两顿饭,一定要还。
方明栈回复了一个“好”字,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杨彤却挡在楼梯前,生气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明栈平淡地说:“妈,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喜欢葛依依,我就是爱简青黎。”
杨彤怒极反笑:“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知道,就像你爱我爸一样,不可救药。”
杨彤欲言又止,抖动着嘴皮子,脸色苍白如纸。
“简青黎的妈妈去年已经过世了,你赢了,还放不下吗?”
杨彤露出古怪Yin森的笑容,喃喃道:“死了?老天有眼,罪有应得!”
“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不太恨我爸,却那么记恨简青黎的妈妈。难道有女人一心一意想当小三吗?我爸婚外情那么多年,你明明了然于心,为什么装聋作哑不肯离婚?”方明栈终于抛出了这些残忍的问题,它们早就在他的脑海里喋喋不休,像蛀虫一样侵蚀着他对杨彤的尊敬和怜悯。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和你爸是光明正大的夫妻,那个臭婊|子算什么?如果没有她……”
“如果没有她,我爸就会爱你吗?变心了就是变心了——”
杨彤倒在沙发上,捶胸顿足地大哭,声嘶力竭地唾骂方明栈是个白眼狼,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竟然不站在生他养他的母亲这边,而去维护恶毒的第三者。
“那么多年,你和你爸串通起来骗我,和小三一家倒相处得亲亲热热,方明栈,你对得起我吗?啊?你说啊!”
方明栈跟老头子并非刻意串通,和叶香也没说过几句话,谈不上“亲热”,但他确实向母亲隐瞒了这些事实。
方明栈心里不是没有愧疚,正因觉得愧疚,在英国期间才会迎合杨彤的许多无理要求。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母亲苦难生活的罪魁祸首。杨彤明明早就知道还有一个女人的存在,四年前她能找私家侦探查到叶香的住址,带领保镖去殴打她,十四年前自然也可以。但她宁愿自欺欺人,营造出伉俪情深的假象,也不肯早早地去求证真伪,面对现实。这样一来,当事情败露、雪崩发生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道德上的完美楷模,所有人都欠她的。出轨的老公要下地狱,小三和小三生的杂种该千刀万剐,就连自己的儿子,她也有理由怪罪。
“既然梁阿姨搬过来了,那我就回自己的公寓去住。”方明栈转身走向门口,弯腰在玄关换鞋,杨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旧低声啜泣,外加含糊咒骂。
保姆从外面回来,诧异地问方明栈到哪去,方明栈说回家。杨彤抬起头,恶狠狠地斥骂,不用管他,他早就不把这当家了!
这栋别墅确实没有给予方明栈多少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漂泊,只在曾经和简青黎同居的出租房里,才有过安定的感觉。
说他自私吧,他贪恋安定的感觉更甚于贪恋母爱。
至于简青黎,以前勇敢无畏,现在学会了口是心非那一套,要做伟大牺牲。方明栈不需要他的好意,也不稀罕他的“成全”,分离的四年时间已经足够漫长,以至于爱和恨像藤蔓一样纠缠不清。既然老天给了他们断点再续的机会,方明栈就不愿再费工夫去分辨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他只想把这个不听话的薄情弟弟绑在身边,用一辈子的时光去惩罚和折磨。
反正既然爱了,谁都别想好过。
第46章
简青黎失眠得厉害,从方明栈家里取回衣服之后,他放了项庭舟的鸽子,灰头土脸地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直到夜深人静。
项庭舟发了几十条语音骂他,他一点也不生气,还打开免提一条条反复播放,让房间里热闹一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