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看夜魔举止,像是为人所控制,当初拐卖孩童的黑狐狸,八成将他攥在手心里。”
纪檀音冷静下来,问:“他那门功夫,真是至尊大法吗?”
谢无风道:“按古籍上的零星记载,至尊心法练到第九重,真气与自然万物相通,能Cao风控雨,召唤冥灵,但练功者也失去心智,沦为野兽。古人虽有夸张之嫌,然而今日所见,夜魔指尖生风,不能言语……与记载大致吻合。”
纪檀音握起拳头,在大腿上敲了一记,满是悔恨:“夜魔第一次出现是在沈沛府上,那时他武功虽高,却还未有此等本事。若古籍记载为真,练成至尊大法需要火烧九十九名童男童女祭祀,我们在商丘救下云曼之后,黑狐狸一定又对许多小孩下了毒手……”
谢无风劝慰他:“你已尽力,无需苛责自己。对方步步都抢在我们前面,我们手里没线索,又遭他追杀了一路,能活命已是万幸。”
“话虽如此……”纪檀音不再言语,紧紧地攀着谢无风的手臂,将眼角的泪珠憋了回去。
当晚与夜魔一战,雄图镖局折损十名红头镖师,玄刀门死伤十七名弟子。死者的尸体被草草入殓,襄阳城内各个门派高度戒备、枕戈待旦,立誓与敌人血战到底。
夜魔练成第九重至尊大法的消息火速传遍武林,李从宁和翟昱分别发出英雄帖,号召各大门派、各路英雄齐聚襄阳,共商结盟之事,并协力斩除恶贼。一时间,大队人马相继朝襄阳进发,仙鹤宫最为忙碌,传递信息的黄纸四处纷飞。夹杂在夜魔、西番教、纪恒、至尊大法之中,当朝圣上拟授予大太监严嘉虚右相一职的消息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如今朝中已是阉党的天下,鲁宁党官员不是被暗杀就是被流放,当初立志锄jian惩恶的武林人士自顾不暇,没有功夫理会它。只有路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敲着破碗、嘶哑地唱:“世道啊……荒唐!”
一连三日,襄阳风平浪静,各派子弟四处巡逻,均不见西番教和夜魔踪迹,像是在刻意捉弄这些武林世家。首领们再谩骂也无济于事,谁叫敌人躲在暗处,可以将一应英豪玩弄于股掌之间。
Yin暗的房间里摆着一具制作Jing良的棺木,棺盖半开,飘出一阵浓烈的香料气味。李从宁为人仗义,在黄筹的后事上舍得花银子,不过他忙着和翟昱明争暗斗,并没有来看过几次。纪檀音探头朝棺材里望,有人给黄筹化了妆,他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了,但仍然双目圆睁,怒不可遏。
纪檀音问:“伯母,要将黄伯伯葬在何处?”
谭凤萱叹了声气:“打听得他出生于河南,落叶归根,送回河南去吧。”
“何日启程?”
“可能要过些时候了,最近情势危急,你也知道。”
纪檀音声音低了:“让我去护送棺木吧,我不想留在这里。”
他不想留下,亲眼见到师父屠杀无辜,抑或被人所杀。可离了镖局,他又能去哪?空荡的问灵峰,已不算是家。
谭凤萱将他抱进怀里,用力搂了一下,道:“檀儿,这里需要你,等大战过后,再送不迟。我知你为纪大哥难过,伯母跟你保证,以后雄图镖局就是你的家。去跟澄亦说说话吧,或者找你花姐姐解闷儿,别守着黄大哥了。”
她的眼神充满慈爱和悲悯,纪檀音仿佛被三月的阳光照着,虽然温暖,却总热不进心底。或许因为她不是自己的亲娘,纪檀音想,再没有人能代替纪恒,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滋味。
他神情委顿,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朱月阁下榻的小院。花月影在榕树下烹水煮茶,听见脚步声,招呼他进来小坐。
纪檀音挤出一个笑:“花姐姐,你倒闲适。”
花月影斟了一杯茶给他,俏皮地扬了扬眉:“我这叫苦中作乐。大战在即,不知能否活着回到荆州,与其愁眉苦脸,还不如纵情享受。”
“有理,”纪檀音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左右看了看,未见着其他人,问道:“明烟姐姐呢?怎么让你亲自煮茶。”
“我哪里使唤得动她?”花月影觑他一眼,笑道:“你呢,怎么孤身一人?你那‘表哥’今日没缠着你?”
纪檀音微微一笑,既不脸红,也不辩驳。近日的种种变故,让他越发体会到谢无风的珍贵,逐渐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他上仙鹤宫去了,打听点消息。”
花月影好奇道:“什么要紧事?”
真要讲起来,还须从黄筹开始,纪檀音心中伤痛,不愿回想,搪塞了两句,转而问起李从宁的动向:“听说李伯伯要请客?”
“可不是,还翟门主的情呢。”
纪檀音向后一仰,靠在一棵榕树上,肩膀毫无生气地垮着,道:“我不明白,谁当盟主重要吗?既是为了全武林的利益,大家就该举贤让能,有什么好争的。”
花月影笑他单纯,“你还小,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你呢,”纪檀音盯住她,“你想当盟主吗?”
“我说不想你信么?”花月影悠悠吹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