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不对,”谢无风一直站在门口抱臂看戏,这时走近人群,淡淡道,“青春就这几年,不和心爱之人春宵一度,每日里应付脑满肠肥的蠢货,还有什么活头。”
老鸨不知大堂里还有客人,连忙换上笑脸,道:“这位爷说得也是——”
声音戛然而止,汤妈妈望着谢无风,僵硬的嘴角缓缓牵动:“无风?”
谢无风朝她微微一笑:“秋姐,一别经年,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汤妈妈眼里倏然泛起泪珠儿,一众年轻姑娘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汤妈妈哽咽道:“你还没死么!”
“命大,苟活至今。”
这时又有三五个公子哥勾肩搭背地进了芙蓉苑,不消汤妈妈吩咐,围着纪檀音的姑娘们一哄而散,扭着腰肢争先恐后迎了上去。
汤妈妈趁乱,拿出手绢拭干眼角,再抬头时已恢复从容,她问谢无风:“你和他一起的么?”
谢无风点了下头,又怪声怪气地补了一句:“只是我不如他幸运,能得芙蓉苑头牌青眼。”
汤妈妈笑骂:“你不过是多年没来罢了,当初喜欢你的姑娘还少吗?”
汤妈妈的丫鬟红宵领路,一行人沿着楼梯往上走。汤妈妈和谢无风并肩,纪檀音跟在后面,见两人言谈间分外熟稔,心中怏怏不乐,胡乱猜测起他们的关系。
芙蓉苑共有两座三层小楼,由雕花回廊连成一体,汤妈妈住在后边小楼的第三层,图个清净,ji院中几个地位高、身价贵的,包括紫荷,也住在那处。
一路上他们经过许多扇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在婉转低回的琴音中,夹杂着不少yIn声浪语,听得纪檀音面红耳赤。
谢无风忽而感慨道:“还真是一点没变。”
汤妈妈一笑,脂粉清晰地勾勒出眼角的皱纹。她道:“可不是,流水的ji女,铁打的ji院。”
经过一间名为暖春阁的屋子时,里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同时门板剧烈一颤。纪檀音恰巧站在旁边,唬了一跳,怕里头姑娘遭人毒手,傻乎乎地问:“不打紧吗?”
汤妈妈笑得打跌:“打什么紧,人家那是情趣。”
果然,那扇门板开始以更快更激烈的频率震动,粗哑和娇柔的喘息重叠在一起,光是听着都耳根发热。
汤妈妈见怪不怪,她仔细打量纪檀音一眼,似是找到了乐趣,问谢无风,你这朋友莫不还是童子之身!
谢无风看一眼纪檀音,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恨不得堵住耳朵,可是泛红的脸颊又透出一丝好奇与期待。
“是,”谢无风对汤妈妈道,“叫紫荷姑娘用点心。”
说话间已到了后面的小楼,紫荷的丫鬟恭立在侧,向汤妈妈问了好,又对纪檀音行了个万福,说紫荷姑娘请他进去坐一坐。
纪檀音攥紧袖中香囊,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地看了谢无风一眼。
谢无风喉结滚了两下,终是没有开口。他要说什么?总不能传授房中之术吧,更何况,紫荷姑娘肯定比他更懂。
二人对视着,脚下生了根,都在等对方先动。
紫荷的丫鬟不明就里,催促道:“公子请吧,我家姐姐等好久了。”
纪檀音透过半掩的房门瞥见一张摆满果品的案几,心中更加不安。待要回绝,汤妈妈忽然问谢无风:“你去我房里坐会?”
谢无风道:“也好。”
纪檀音目送他和汤妈妈亲昵地挽着手,转过拐角消失了,转头盯着面前的房门,轻轻一推。
紫荷确实是个美人,杏眼、翘鼻、小嘴,身段也好,腰肢不足一握。她脸上薄施脂粉,头面只戴一两样,配着粉白衣衫,格外清丽脱俗。
纪檀音对她深深施了一礼,介绍道:“在下纪檀音。”
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正派之气,紫荷一愣,更添仰慕之情,回礼道:“折煞奴家了!”
“有幸得姑娘垂青,赠予香囊一只,情深意重,愧不敢当,如今完璧归赵。”纪檀音取出香囊,双手奉上。
紫荷痴痴地瞧着,亮晶晶的泪珠不断涌出,掩面道:“公子嫌弃我是风尘女子!”
“不是,”纪檀音慌了,欲要劝她,记起男女授受不亲的规训,又不好贴得太近,不知怎么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砸错人了?”
紫荷本哭得伤心,听了他的胡话破涕为笑:“公子如何妄自菲薄。自你进了月文街,我便一直打量你,越看越喜欢。”
到最后两个字,声音细若蚊蝇,显露出小女儿的娇羞神态。
纪檀音心中感动,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可是……你都不知我是谁,怎会喜欢我?”
“我乍见公子,便心生欢喜,与认不认识又有何关?虽只一面,却足够记一辈子。”紫荷壮着胆子上前,想拉纪檀音的手,纪檀音慌忙后退两步,冲她尴尬地笑笑。
紫荷道:“公子可是已有意中人了么?”
“我……”纪檀音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