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他说,以一种故作轻松的安慰语气。
“你也知道?”纪檀音急了:“到底是什么?”
谢无风丢下枇杷果,取过手帕擦拭掌心的汁水。他有一会没说话,只是很慢很细致地挨个抹净修长的手指,直到纪檀音焦急地催促,才道:“你听过《至尊武学天书》吗?”
“什么?”纪檀音重复了一遍书名,迟疑地看向谢无风,“有点耳熟……好像小时候师父讲过,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谢无风点头:“是一本武林秘籍,不知出于何人,作于哪个朝代,传说里面记载着绝顶内功修习之法,以及数十种Jing妙武艺,剑法、刀法、拳法,应有尽有。学成之后,以一当十,尽斩天下英雄。”
某些久远的记忆在灰尘之下迟钝地搅动,在谢无风低沉的声音里,纪檀音想起许多年前一个明丽的午后,他坐在纪恒膝头听故事,睁圆眼睛问,既然这本秘籍这么厉害,为什么大家不练呢?
纪恒还未开口,在一旁上蹿下跳的李澄阳就高声叫道:“因为这是邪书!要练上面的武功,必须按照它的指导,服用一种特定药汁重塑筋骨,你知道吗?药引子就是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像你这般大的小男孩,”他在纪檀音头顶上顽皮地一拍,用Yin恻恻的声音恐吓,“都要被抓去挖心呢!”
那时李澄阳十七八岁,跟个皮猴子似的,最爱捉弄纪檀音,纪檀音年纪尚小,被这个故事吓得哇哇大哭,rou乎乎的胳膊缠紧师父的脖子,哽咽着说自己不想被挖心。
“都是假的,大师兄骗你,哪有这本书!”纪恒慌得不住哄他,罚李澄阳在太阳下站了几个小时桩子。
一时间往事齐上心头,纪檀音敛去复杂情绪,问谢无风:“真有这本书?”
谢无风语气谨慎:“我说不好。关于武林绝学的传说太多了,什么练了之后长生不老、刀枪不入之类的,每代都有几个,哪做得准?只是这本《至尊武学天书》……有关它的传说太具体了,有时深思起来,真叫人不寒而栗。我还听过,五百年前真有一人练成了至尊大法,到后来心智丧失,嗜杀成性,形似妖魔,一百名武林高手苦战三夜,死伤无数,终于将其制服。这一战让武林元气大伤,数十年都人丁凋敝、死气沉沉。”
房间里一阵难捱的静默。
纪檀音盯着窗外出神,低声道:“这回拐孩子,不会是想拿来练功吧?”
谢无风见他眉头紧锁,劝道:“不会,你别想太多。就算真有一本《至尊武学天书》,那场大战之后,也必定被前辈高手毁了。”
“是了。”纪檀音很重地点了下头,感觉自己的语气和那日翟昱花月影如出一辙。五百年,时间长河奔涌不息,淹没了许多,冲散了许多,最后浮上水面的只有几片断瓦残垣,可这些古老的、诡异的遗迹却依然让人心神不宁。
谢无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里,拿起箸子继续吃饭,尽管室内的气氛被方才的谈话拽得直往下沉,但他生性冷漠,又是那种天塌下来再想办法的人,因此并不怎么受影响。
他叫纪檀音:“过来尝尝这蹄筋,都炖烂了,入口即化,软糯咸香。”
纪檀音扯了扯嘴角,走回他身边坐下,美味佳肴吃进口里,也是味同嚼蜡。
“阿音。”谢无风忽而轻柔地、严肃地唤了他一声。
“嗯?”纪檀音正心不在焉地啃一只鸭腿,脑袋不动,只眼珠子向上微微一转,连带着睫毛轻轻扇动。
谢无风有许多话想说,比如一切还未有定论,不要过分忧心;比如有些事若注定要发生,谁都无法阻止,只要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即可。然而当他看着纪檀音白净的脸,开口却是:“明日再去仙鹤宫问问吧。”
仙鹤宫的主管姓魏,正是那日画竹的中年人,见他们频频来打听公谦老儿的下落,无奈道:“兄弟,没有这样快的。”
纪檀音恳求:“真有要紧事,麻烦大哥多派些人手。”
魏主管拱手道:“咱们仙鹤宫十五个点,都是互通消息的。若有了线索,当然第一时间知会您。”
离了仙鹤宫,沿着会安街缓缓而行,到了岔路口,该向左踅入红蝶巷了,谢无风心不在焉,还一径往前走。纪檀音叫了他两声,见他充耳不闻,只得跟了上去,扯住他衣袖,问:“发什么呆?”
“哦,”谢无风站住脚,往四周看了看,脸上一阵恍惚,道:“这条路也走得。”
纪檀音不明就里,见他没了往日的嬉笑模样,脸上显出几分忧郁,便问:“你不舒服么?”
“无事,故地重游罢了。”
走了一阵,行人渐渐地多了,一个大牌楼出现在眼前,上书四字“金风玉露”,向内望去,但见高楼林立,斗拱飞檐,甚为华美。纪檀音隐约听到丝竹之音、莺声燕语,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一阵热烘烘的夏风携裹着脂粉香气迎面扑来,害得他打了个喷嚏。
谢无风哈哈大笑,恢复了平日的轻浮行止,拽着纪檀音的胳膊大步向前,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