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乐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来公子真的很替三少的终身大事Cao心了,今儿连小孩的布娃娃都买好了。”
“那倒也不是,”秦思狂笑道,“东西是预备送给苏州的小外甥的,他生肖属猪。”
秦思狂与韩家并无亲缘关系,但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倒是颇为亲近。
岑乐忽的一愣,道:“你可有带着那娃娃出门?”
秦思狂瞥了他一眼,神色有异。
“我又不是小孩,为何要随身携带?”
倘若秦思狂没有带布娃娃,那方才挥之不去的茅香味道……
两人一对视,随后同时跃出了门。
赵福年前离开书院,那时文夫子必定还在人世,算到今日刚好一个月。翎儿在夫子房中焚檀香正是为了遮盖茅香和其他香料的味道。眼下没了檀香,原本的味道就显现了出来。而茅香通常是用来保存尸体,掩盖尸臭。
很有可能之前他们在此处遇上的不仅仅是假的夫子,真的也在此处!
岑乐与秦思狂坍塌的屋子前站定,此刻眼前的废墟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坟墓。
岑乐瞧了秦思狂一眼,似乎在说,动不动手?
秦思狂很快做了回应,他直接撸起了袖子。
两个时辰后,月上中天,岑乐寻着一小块平整的地面,慢慢坐了下来。
原来昨夜他们几人,就在夫子的尸身之上,虚情假意地唱着自己的戏。
秦思狂掸了掸手,月光下能清楚地看到袖子又脏又破。他背手而立,正颜厉色。
隔天,韩青岚在自己房里待了整日,连饭都没吃。
又过了一天,白日里秦思狂分别送走了回扬州的妘姬和说是要去湖州寻访故交的白曲。这天,韩青岚终于是出房门上了趟茅房。
到了第三日,二姑娘瞧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之时,岑乐再次辞行。没想到秦思狂又拉着他进了书房,拿出一张字条给他看。
纸条是妘姬让人送来的,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字——莫要再查。
算算日子,妘姬还未回到扬州,探查结果却已来了。凤鸣院的消息果然来得最快。妘姬不能明示,凤鸣院都不敢惹的人,还能有谁?
作为一个不怎么合格的账房先生,在离开了铺子六日之后,岑乐终于趁秦思狂出门,准备启程回苏州了。
金裘将马牵到门口,客套地邀他下次再来做客。岑乐翻身上马的时候,韩青岚恰巧也牵马走出来。
岑乐握住缰绳,在马上招呼道:“三少这是要出门?”
韩青岚点了下头,道:“元宵节早过了,我也该回扬州了。”
少年语调柔和,神色平淡,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事。
太仓离苏州不远,快马一天就到了。
岑乐回到春泰布庄后,去混堂洗了个澡,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坐在铺子里听伙计报告这几天的账目。结果令他十分满意,仿佛自己在与不在店里并不要紧。
他看账本时,有人送来一封信来。
岑乐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上所书文字,眉头紧蹙,面色不善。他放下信纸,喝了口茶,才注意到身旁的小伙计垂头丧气,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近来他总是忙着自己的事,确实忽略了俞毅。
“怎么了?”
“先生……”
小伙计欲言又止。
“俞毅啊,你我也不算外人,有话直说。”
事情说来也简单,俞毅的爹爹在天元赌坊赌钱。按俞老爹的说法是庄家出千耍无赖,还借钱给他翻本,结果自然是债上加债,里里外外输了将近四十两。
岑乐听到这个数目都不禁皱了下眉头。
眼下老爹被扣在赌坊里回不来,俞毅就算变卖全部家当也凑不齐四十两银子啊。
岑乐听罢去库房取了十五两银子,对俞毅道:“这些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按月从你月钱里慢慢扣,你先拿去赎人。”
俞毅没想到自家先生如此大方,突然间喜从天降,让他一时失语。
岑乐柔声道:“你年纪不大,做事甚是牢靠。去年我时常不在铺子里,你万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也清清楚楚。有些话我平日不说,都看在眼里。”
“先生……”
俞毅目光闪动,几欲落下泪来。
“不必多言,拿去吧。”
“先生,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今年还是会常常出远门?”
岑乐干咳一声,道:“快去把你父亲领回家吧,免得过几日变成一百两,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先生……”
“又怎么了?”
俞毅脑袋都垂到了胸口,细声说:“小的家中也没什么积蓄,加上这些钱还不够……”
岑乐笑道:“你去跟天元赌坊的沈老板说,请他卖我一个面子。你就说我岑乐保证,以后江南的所有赌坊,都不会再出现这个人。”
俞毅呆呆看着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