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趴着水池边止血,我每次流鼻血都很难止住,原来还害怕过自己会流血而亡。林琪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盯着我,在我瞄见厕所门口已经因为她而排起长队的时候,我抽了张纸,推她出去。
见大家如蒙大赦地鱼贯而入,我把纸扔进垃圾桶准备离开,林琪硬邦邦来了一句:“对不起。”我转身看她,她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我知道你不会和我在一起,你也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总强调这件事来打击我。”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眼前的人更让我觉得相似:之前没发觉,刚刚林琪着急抿起嘴的神态,跟许垚有八分像。
我甩了甩头,打断自己再次从别人身上找影子的做法:“我没有打击你,是我考虑不周,原以为直接问可能会伤人,对不起。那我以后不提了,走吧,去吃饭。”
当天有部门聚会,结束回学校的路上她拎着半瓶子啤酒凑过来问我喜欢的那个人追到了没,我愣了一下想到自己高中拒绝她的理由,想了想回答:“人家对我没意思,都逃出国去了。”
应该是我的答案取悦了她,林琪听完,顿时切换到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语气带着同情:“得,我喜欢你你不同意,你喜欢别人,人家没意思。天道好轮回,看谁饶过谁。”说完踢了踢蹲下的我:“哎你说,强扭的瓜万一要是甜呢,咱俩就是太讲究了。你就应该直接点,不要怂就是干,我呢,也应该办点啥和你硬扯上关系。”
本来因为乍一想到许垚还有点郁闷,被她这一句话说得我哭笑不得:“咱在外说话矜持点,什么办不办的。”
林琪今晚喝得不少,我也不知道她酒量怎么样,前面走的人已经在催我们俩赶上。她仰头喝完瓶里最后一口酒,笑意盈盈地冲我说:“今天月亮这么圆,许个愿吧!”也不等我回话,她就接着说:“我先来,我希望我早点碰见别人,别再喜欢你了。”一本正经地说完,气氛还没保持多久,她就当街唱起了《山路十八弯》,引得别人频频回头注视。
之前听人说白驹过隙这个词,还没什么大的体会,但大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时间还真的挺快。
林琪学得阿拉伯语,嘴里每天唔哩哇啦的念叨,一开始还因为新奇总和我炫耀,后来每个月的考试让她每天教室社团两头水深火热地跑来跑去,得空一碰面就和我抱怨生活不易。而我托专业的福,生活算是顺风顺水,人际不算太烂,成绩说得过去,活动多少也参加;睡了不少懒觉,打了想玩的游戏,看了无关痛痒的闲书。
期末复习的时候林琪说我比起高中那会儿像是变了,就在她开始打探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心上人的缘故时,我把电脑和资料推到她面前让她先核对好这些参会名单再开小差吧。
我起身去饮水机接水,看着倒立地水桶中冒出巨大的水泡,“咕咚”一声让我想起了烟花。
很早以前我觉得自己要是见不到许垚绝对活不成,现在看来还是应了年幼无知那句话。
两年后,我选择留在校学生会,成功竞聘副主席,而林琪坐上了她一直想要的第一把交椅。
两年后,我开始认真考虑是要考研还是找工作。
两年后,妈在一个周五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一下许垚。
当年走的时候说只有一年,谁知道许垚在那边待了两年。这要是在一所学校,回来安排他接着上大二的课程的话,还能叫我一声学长。
自从我大一考了驾照之后,家里类似这种接送工作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刚到机场停好车,林琪的电话就催命一样打过来了,我边往接机口走边给她汇报社团联谊的事情。
按说这次联谊不归我管,可谁知道林琪那丫头心里想着什么,最后硬是分配给了我。大概和她讲了安排,看到显示说许垚那架飞机已经到了,又跟她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身旁有位老nainai手里举着个大牌子,人群搡动让老人家有些站不稳,我伸手替老人挡了挡,老人转身言谢,寒暄过后她说来接自己从国外回来的孙女。不一会儿一个混血女孩站在我们面前,她先是欢欢喜喜地抱住了老nainai,然后疑惑地抬头看我。弄清原委后那个女孩向我道谢,随后搀着老人走远。
真好,从小在国外长大,见了老人还是这么亲近,大概血浓于水就是这种感觉。我望着她们走远,然后一转过身就看见了许垚。
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身上穿了一件很旧的白短袖,领口泛着黄,上面还有扭扭曲曲的简笔画,在一拨衣着整齐甚至光鲜亮丽的人群中格外明显。
我向着他走了一步。
许垚胖了点,个子又长了,头发剪成了板寸,还变黑了。
他看见我却止了步子,这时有人从后面走过来和他道别,许垚一一回复,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等着。有一个和许垚一起出来的男孩笑嘻嘻冲我走过来,自来熟地做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陈南,是许垚的舍友,以后说不定来找我玩,我礼貌点了点头报上自己的名字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