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冷光灯把他的每一根发丝都照得发硬,衬得侧面的线条愈发硬朗,每一句话都从善如流,每一个答案都无懈可击,让人觉得既配合又抗拒。
顾白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视线无意识地描绘起对方的面部轮廓,突然的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他紧跟着皱眉,紧接着又低头看了眼资料上填写的姓名:邵逸风。
“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面的警察问:“说说包间里的具体情况。”
邵逸风十分配合,他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忆,而后悠悠然道:“沈长礼接我过来的,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了,人很多很杂,房间里光线不太好人我也不太认识,有个女的一直在我旁边喝酒,叫……梦溪,你们可以问问她。”
警察示意一旁的实习警察画一下重点,点了点头说:“我们会传唤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
“有人说你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出去了很久,时间大概有四十几分钟,这段时间你去做了什么?”顾白问。
邵逸风挑了挑眉,没有犹豫:“见人。”
“谁?”
“一个故人,我母亲的朋友。”
“见亲友需要到这种场所吗?”警察皱眉,显然是不信邵逸风的说辞。
“朝夕会馆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会面商谈,举行重要聚会的地方,会馆的准入门槛高,我们这类人群需要绝对的私密。”
通过耳机,顾白听到了邵逸风的话,他的眉头加深,似乎在斟酌他说的话,此时蓝牙耳机里响起了声音:“顾队,朝夕会馆顶层的监控只有二月七号之前的,二月七号当天的记录被删除了。”
顾白听完就将手放在了右耳上,“问他跟另外一个男人的关系。”
里头的警察接到信息便问:“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他又会什么会出现在这场聚会里。”
“朋友关系,先前说了我没有国内驾照,我让他来接我,结果他也喝醉了,就让朋友在顶层开了房。”
一般人被审讯,即便是跟案情毫无瓜葛的人,也会因为突入起来的审讯而倍感紧张,但邵逸风不一样,他镇定自若,泰然处之,警方在邵逸风身上问不出除他自身以外个这个案子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是这场聚会的主角,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与所有的罪恶毫无相关。
接下去的一连串的审问警方并未消除怀疑,却无从质疑,在丧失监控录像的情况下,他给的所有理由实在完美,并且与这场聚会所有人所叙述的点相吻合,没有任何一丝说谎的疑点。
在另外几人的叙述中,眼前这个男人身份尊贵,气度不凡,海归高学历,与人交往保持着熟稔与疏离的合适距离,是个猜不透也看不透的人。
“……”
顾白拿下了耳机,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审讯室里的人也很快就出来了。
“顾队,您看……”
顾白挥了挥手,“下去把刚才的问话整理一下。”
警方的传唤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虽然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但已经无从询问,邵逸风所有的说辞都无懈可击。
结合其他的人证词来看,邵逸风确实跟这件事毫无瓜葛,但邵逸风就像是台风眼,所有的疾风骤雨与汹涌暗流都是围绕着这一片风平浪静的方寸之地。
“另外一个人怎么样?”顾白问道。
坐在审讯室单向玻璃前的另外一个小警察立刻接话:“情况不好,那人不配合,一句话也不说。”
……
另外一间空荡冰冷的审讯室里,挂在墙上的黑白时钟沉默地走过凌晨两点的时刻,审讯室里的空调坏了,周遭空气都凝结到了冰点,一呼一吸间都仿佛带有粗粝的冰渣。
‘砰——’坐在铁桌前的审问警察忍无可忍地砸了一下桌子,“这位先生,请您配合调查!”
重拳像是砸进了柔软的棉花里,把所有的声响都包裹了起来,虞竹笑低垂的眼眸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他依旧是低头缄口不言,不为所动。
“先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的这种畏罪和侥幸心理是无法逃避受到惩罚的现实的,我们知道您跟这件事的关系并不大,只需要您讲一下您看见的,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您。”小女警恳切地说着,跟一旁的警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虞竹笑好像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个警察,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们的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审讯室里单调的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漆黑的瞳孔里溢满了悲戚,连光都照不进去,他问,“你们……会帮我吗?”
两个警察一愣,对于虞竹笑莫名其妙的反应有些接不住,但毕竟这是他们跟他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其中一人连忙回道:“当然,我们是人民公仆,只要排除了你的嫌疑,你有什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