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再次传来模糊的倒数声,他像溺在水中,隔着一层遥远又捉摸不透的水幕,眼前的人像扭曲重叠……最后被一声钟响彻底拉回现实。
巨大的显示屏上燃放着烟花,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刹那,夜幕上绽放出一束束绚丽的烟火,城市天空俨然成了花树银花不夜天。
无数年轻人对着烟花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祈祷着来年平安顺遂、步步高升、财运亨通……
承载着无数希望的烟火被透射进一颗从眼眶落下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寒风吹过即刻便干涸了,余留下刺骨的严寒。
雪又下了起来,静默无声地从高空飘落。
邵逸风抬头望着眼前盛放的烟火,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夜空还是多年前的夜空,烟火也还是那时候的烟火,他牵着自己最亲的人的手,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邵逸风转头,想看看虞竹笑,只见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发呆,便问道:“你怎么不许愿?”
虞竹笑好久都没有应答,邵逸风以为是自己的声音被烟火燃放的声音所盖过了,又想着这个问题实在有点没话找话,想干脆就当作没说过时,听见虞竹笑说:我没有愿望。
那声音嘶哑带着颤抖,绕过耳畔的嘈杂,邵逸风还是Jing确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不自觉收紧了握着虞竹笑的手,虞竹笑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猛地回头看了邵逸风一眼。
只是那一眼,便让邵逸风呼吸一滞,他不知该如何去形容,那双颤动的眼睛盛满了痛苦与挣扎,眼角含着水光,像融化后晶莹的雪水,烟火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连五官投下的Yin影里都挤满了悲伤,他像是听见了夹杂在落雪中撕心裂肺的哭泣。
他还拉着虞竹笑的手,在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时就被虞竹笑猛地抽开,不知道对方哪来那么大力气,他推开了邵逸风转身逆着人流逃离,他想逃,想一刻不停地逃离。
新年变成忌日,没有喜庆,没有欢愉,他的世界从那一天起一片黑暗荒芜。
他二十七岁了,原本应该在这一天阖家团圆美满幸福,但他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剥夺希望,带上镣铐,关进笼子,脆弱、卑微、绝望的活着。
这时候正是人chao涌动的高chao,虞竹笑走得匆忙,慌乱间连步子都走不稳,一连撞了好几个人。
“喂!你撞了人不会道歉吗?”虞竹笑知道自己慌乱间撞了好几个人,但他一心只想逃离这里,在又不小心撞到了某个人后被人拽住了。
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冷天的还剃个寸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稍矮一点的清秀少年,捂着肩膀,看样子他还是那个被撞的人,不过他看起来脾气比身边的大高个要好,见虞竹笑好像面色不好也不想为难他,连忙劝寸头,“算了,他不是故意的,你别为难人家。”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一路撞过来!”寸头拽着虞竹笑的胳膊不让他走,见虞竹笑低着头也不说话登时火气就上来了:“说话啊,哑巴吗?”
“抱歉。”这时邵逸风赶了过来,把手搭在了寸头的胳膊上,“我朋友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寸头看了眼邵逸风又看了眼垂眸不言的虞竹笑,冷哼一声,勉强说道:“他撞的是我男朋友!”
“抱歉。”邵逸风又重现向站在寸头身侧的少年道了歉,少年欣然接受了,但面对邵逸风还是紧张地拉紧了旁边男生的袖子,催促他赶紧走。
男生看邵逸风态度良好这才带着人离开。
虞竹笑跑到了远离人群的江畔,这里风大且寒冷刺骨,没什么人会待在这里。
寒意伴着风雪渗入骨髓,虞竹笑望着寂静的江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逃不了,他身上带着镣铐。
一路跟着跑过来的邵逸风拽住了他,“你发什么疯?”
虞竹笑挣开邵逸风,他转过身,寒风中他的发丝被吹得凌乱,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散开,露出一段白玉似的脖子,身上穿着再厚重的棉服,他此刻看起来依旧脆弱得令人心疼。
他Jing疲力竭似的说了句,“能不能放过我?”
邵逸风站在他一步之遥的对面,他看见虞竹笑闭眼又睁开,脸上有斑驳的泪痕,他喘息急促却又微弱,连呼出的白气都转瞬即逝,他瑟缩着不断颤抖。
那是他从未在虞竹笑身上见到过的,一种如置深渊般的绝望和痛苦。
“你怎么了?”邵逸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邵逸风毫不知情的询问让一种扼人心脏的感觉瞬间充斥了虞竹笑的整个胸膛,窒息感让他头脑眩晕,他露出个极为苦涩的笑容,先是喃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随后又好像是发了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
邵逸风看着他,他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正摇摇欲坠地站在风口,这一刻不管是因为什么,邵逸风都很想要上前一步去把他揽进怀里,可当他仅仅只是迈出一步的时候就被虞竹笑呵止住:“别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