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臭小子?我没和你说过我在新西兰?大半夜的,你想让我猝死?”
邹昫一下子就把电话挂了。
从小邹昫就知道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像在学校里,没人会把梵高拉斐尔米开朗琪罗当闲话聊;在画室里,没人会和你说豆腐脑的花生碎要怎么放才不会软。现在看着自己做的论文,邹昫竟也有了些“我这算不算是突飞猛进”的错觉。
其实邹昫知道自己的生活还是单调的。他身边有不少同学画画或许没他厉害,但是又会跳舞又会乐器,似乎在哪个派对都很玩得开。还有个男生,长得又高又壮,却特别喜欢跳韩国女团的舞,而且跳得挺妩媚。
在一棵半大的柠檬树下,邹昫看一个男生弹吉他的时候,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看他手指微曲拨动琴弦,一束阳光刚好照在发声处,照在那个男生修长且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上,手背细细的汗毛也闪着光,空气里看得见细小的尘絮,□□却带着透明的视觉效果。
那个男生突然停下弹奏,看着面前这个歪着头中国男生。他知道他,他还曾在同一位老师的法语课上坐在他身后,悄悄感慨他的头发真黑真好看。
只是这个中国男生的目光明显在他怀里的吉他上。
于是他冲他招招手:“一起来?”
邹昫回过神:“我不会。”
Alfredo 就笑着继续叫他:“来试试,我免费教你。”说着,他还站了起来,抱着吉他向邹昫走来。
Alfredo 很高,人也Jing瘦,穿短袖的胳膊上有明显的肌rou以及微凸的青筋。他剃了个干净的寸头,头皮上浅浅一层金色毛茬,头很圆,脸型瘦且大气,眉毛浓密,眼窝深邃,眼型狭长,眼珠晶晶蓝。
他长得很好看,阳光落在他脸上,很美,画起来也很麻烦。
不知不觉,邹昫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生已经站在他面前好一会儿了。他笑着问:“可以吗?”
Alfredo 点点头:“当然可以。”说着,他直接拉起他的一只手,“你的手很漂亮。”
和 Alfredo 那种骨节分明的手比起来,邹昫的手更似柔荑,纤白细软,也很小。
邹昫觉得手心冒汗,一时忘了收回来。 Alfredo 却拉着他坐回那棵树下。
就和邹昫早就切身体会过的那个硬道理一样,没人是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他也不记得和 Alfredo 弹了多久的吉他,一起上了多少节法语课,一起度过了多少个下午或者晚上。现在已经是邹昫在意大利的第三年的夏天。
“你想吃李子蛋糕吗?我妈妈很会做,我可以问问她,然后给你做。” Alfredo 想邀请邹昫去他外面租的房子里做客,真的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
“下次吧,教授说今天有事。”邹昫手指飞快地回复着消息。
Alfredo 虽然习惯邹昫拒绝自己邀请他去家里玩,但还是失落,总觉得不是时候。
教授找他无非就是为了毕业设计的事,说是还要和他再聊聊他的理念。
在邹昫和教授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之后,他的微信又响了一声。
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黑,昵称也是一个简单的句号。
恰好导师没回消息,邹昫顺手通过了这条申请,问对方:哪位?
那头那人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邹昫便百无聊赖地盯着玩。过了将近一分钟,那头给了他三个字:李哲非。
邹昫有些晕乎,这三个字让他产生一种“我是不是太久没回国所以不认识汉字”的错觉,他只觉得脑子像是寺庙前的大钟,被人丢了个小石子儿。声响是有的,更多的是平淡无波被激起涟漪,然后反自然地在平静海底掀起惊涛骇浪。
不过很快,短信提示音把邹昫及时带了回来。
“我有些惊讶。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追求细致的人,可你这次想围绕一个很大的主题来做。夕阳。夕阳还有怎样的隐喻呢?”即便现在已是下午六点过,教授对邹昫的好奇心和欣赏之意让他不愿就这样去享受休息的时光。
邹昫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教授说,这是一种感觉。
电话响了。
是吕月萍。因为话费的原因,加之想见见面,吕月萍很少给他直接打电话,母子俩经常是微信视频。所以在邹昫接起电话前,依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诶,你好,你是吕月萍的孩子吗?”听声音像是个中年女人,有些焦急。
“是。请问您是?”邹昫站起来,绕过 Alfredo 去旁边接听。
“你妈妈今天突然流了好多血,我们把她送去医院了。但是现在很晚,我们还要回家照顾家里,你能来陪陪她吗?”
邹昫一下子就慌了:“在哪儿?”
“第一医院。”
再三感谢之后,邹昫几乎是立马就去收拾东西,买机票,还好护照签证还在有效期。他一边装东西一边联系姨妈,请求她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