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这是李哲非下意识就说出的话。如果可以,邹昫也不想喜欢上他。这样的话,韩亦可肯定不会看出来,也肯定不会问他是不是喜欢李哲非,就算自己还是被流氓欺负了也不会头脑一热就让李哲非从此讨厌自己。
说到底,还是介怀李哲非的嫌恶,甚至憎恨。
除此之外,邹昫也是明白的,吕月萍也就在那天说了那么多,她的心里未必是真的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的。这条路太苦,世人嘴太杂。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自己都像是他自己的“创作”,展示着他的见识经历和能力,而其他人作为“受众”,也有着与他们的能力相匹配的理解方式。
所以“创作”被他人误解,是一种宿命。这句话说的真好。
邹昫真的怕。那会儿他一腔孤勇暗恋李哲非时,都没想过原来同性恋会被众人议论纷纷,会令人恶心,会被赶出一个熟悉的环境被迫去无人知道这个秘密的新地方。
他也不想做一个同性恋。
没过多久就放暑假了,邹昫的生活从两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画画,语言学习,校园学科挂着。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不去高考。
日复一日,画画,意大利语,邹昫已经习惯了这种重复的、枯燥到早已生趣的生活。
刚刚进入八月下旬的某一天,韩亦可打电话问邹昫:“最近没什么人去画室找我吧?”
邹昫想了想:“没有。你也没来,画室啊。”
韩亦可似乎叹了口气:“那你最近和黄汶有联系吗?”
邹昫答道:“上周找他,做作业,问题。”
韩亦可说:“不是,我是指这两天。你网上找过他没有?我们都联系不上他。”
“没有。”邹昫说,“一会儿我,也试一下,联系他看看。”
挂了电话,邹昫又给黄汶打电话,关机;上QQ,没人回复。于是他告诉韩亦可,找不到黄汶。
过了两天,画室里突然有了一种八卦的气息,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件事:韩继导演骗婚,其妻子曝光他与男演员巫安宁接吻的视频。
邹昫也没料到他再没见到黄汶,只在八月倒数第三天,在医院,见到了韩亦可。
是韩亦可叫他来的。
阳翊被人用刀刺伤了左肩,幸而没有伤到筋骨,但还是失血过多。
韩亦可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邹昫问她:“他怎么了?”
韩亦可拍拍床,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他,突然一笑:“我又要和你坦白了。”
邹昫点头:“习惯了。”
韩亦可垂下头,身上萦绕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我知道你多少有些怪我,怪我找人打了赵开心,或者是在画室里问你是不是喜欢李哲非。所以,等价交换,我告诉你我的事,别那么生我气了,行不行?”
邹昫真没想到自己表现出对韩亦可“生气”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真没有……生你的气。”
韩亦可抬眼看他:“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喜欢男人。所以我问过你,男的喜欢男的,究竟是哪种喜欢。”
邹昫愣住了:“居然是,真的?!”
韩亦可继续说:“柳晓依,也就是生我的那个女人,她和爸爸是大学同学,同院不同系。爸爸一直就是很有才华的导演系学生,柳晓依是个美术生。”
邹昫有些震惊:“可是、可是你,他们生了你?”
韩亦可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爸爸早就和他父母出柜了,柳晓依虽然喜欢过爸爸,但苦于爸爸就是对她无法动心,她只好和别人谈恋爱,乱搞。后来,爸爸的母亲出了意外,在病床上咽不下最后一口气,逼着爸爸一定要和女人结婚,他父亲也总用死人威胁他。”
“那你……”邹昫还是好奇这个问题。
“我是她和一个睡完就跑的男人的产物。”韩亦可坦然道,“刚好在韩继父亲也差不多要以死相逼的时候,柳晓依怀着我,求韩继给她个归宿。那会儿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想着形婚也行。韩继觉得自己甚至也能应付了父亲让自己生小孩这种事,就同意娶她了。”
邹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韩亦可转头看着还在昏睡的阳翊,又转头看向邹昫:“柳晓依,生了我,却嫉妒我。你知道吗,一个母亲,嫉妒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一个孩子。她嫉妒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更能吸引各种男人的目光。她更嫉妒我画画比她有天赋,甚至嫉妒我能从韩继那儿得到真正的关爱。”
“你妈,嫉妒你?这怎么可能?!”邹昫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这就是结果。”韩亦可抬起一条腿,本来纤细的脚踝肿得像只萝卜,“她的新情人看上我了,为了讨好他,柳晓依准备把我抓回去伺候她的新情人。顺便,她把装在韩继新家里的摄像头里的录像,故意放在他新电影上映那天的发布会上。”
邹昫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人使劲摇了几下,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